白山君

久而久之，由此所引发的歧视，也就随之而来了，几乎无法避免。

就算是在齐啸所在的前世，思想要比这里发达许多，可类似的事情，也是从来没有断绝过的。

人是天生就会对异常者反感的群体，无论是身体上的异常，还是精神上的异常。

看到眼前这一幕，齐啸还能够说什么？

还是那句话，这件事对甘晓羽来讲，固然是一个很大的灾难，但对于齐啸来讲，还真的就未必如此。

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的甘晓羽，肯定不会再像过去那样，拥有着种种不合时宜的野心与想法，作为一个出谋划策的谋士来说，也许会更加称职。

“穆兄不必远送，到府外就已经足够了！”

虽然一开始穆海潮表现得像是不近人情，但私底下还是没有什么架子的，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好像相当看重齐啸，两人之间的相处也很愉快，这也是齐啸没有预料到的。

如果认真算一下的话，这大概可以算得上是齐啸在这个世界第一个朋友了，虽然他对其没有多少信任，但多少两人还是能够抛开身份之类的问题，能够无所顾忌地聊天，已经很难得了。

“这些日子，齐兄你盛情招待，我只是送一送你，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穆海潮倒是没有依依不舍，但语气也显得有些沉重，平日里滔滔不绝的言辞，到了现在，也只是变成了寥寥几行话。

“就此别过吧！等到你回到皇都之时，我们再一起把酒言欢。”

齐啸虽然也有些遗憾，但分别的事情，他见得多了，经历得也多，而且他本来早就想要离开这里，所以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说起来，你我二人，还没有一起喝过酒。”

穆海潮忽然笑了笑，如此说道。

这点也是事实，不管在什么时候，穆海潮都没有取下过自己的斗篷，平日里也不需要人去伺候，可以说，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面容。

齐啸与穆海潮相谈甚欢有许多次，也基本上没有见过穆海潮撩开斗篷，饮茶饮水的样子，两人一直都对这一点避而不谈，或许也算是一种默契。

“拿酒来！”

穆海潮伸手一招，就有人送来了一壶酒和两个酒杯，接着他又挥手驱散人群，让他们先走，这里只留下齐啸。

“齐兄，请饮此杯！”

穆海潮递给齐啸一个装满酒水的白瓷酒杯，然后自己也拿了一个杯子倒满看上去有些浑浊的酒水，猛地撩开斗篷，一口饮尽。

就在斗篷上被撩开的一瞬间，齐啸似乎看到了一张女子的脸，眼睛带着一些湛蓝之色，琼鼻樱唇，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也许是因为喝酒的缘故，增添了一些红晕，光彩照人，给天地也增加了一些亮色。

酒水入喉，又很快吞咽下去，齐啸看着穆海潮，欲言又止。

“齐兄不必介怀，你我二人只是萍水相逢，期待来人再见吧了。”

穆海潮绝口不提让齐啸看到自己真面目的事，话锋一转后，又说道：“齐兄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葬海诀？”

“当然记得，几天前的事，我还没有忘得这么快。”

齐啸点点头，疑惑道：“难道着葬海诀，还有别的说法不成？”

当时的齐啸，就感觉到穆海潮似乎有些话没有说出来，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谜题揭晓的时候。

“当然，葬海诀还有一种说法，就是真的海葬，这同样也是一种祭祀。”

穆海潮的声音变得飘渺，好像陷入了回忆之中，“这种祭祀，就是将人绑上石头，沉入海底，若是能够脱困，就能够获得意想不到的好处，这也同样是一种试炼。”

“看来，你对我另眼相待，也是因为这一点了。”

笑了笑，齐啸接着说道：“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我有什么用处吗？我可是活得好好的，不打算去做什么海葬。”

“也许会有用处，也许没有。”

穆海潮的语气很认真，“如果齐兄有一天去东海那边看看，也许就能够明白，我今日这番话的意思了。”

虽然不明白穆海潮说的是什么，但齐啸还是做最好的道别，“多谢穆兄指点，有机会我会去看看，今日就此别过了！”

“保重！”

穆海潮不再有所动作，站在原地看着齐啸上马，逐渐远去，久久不动。

……

齐啸骑着马，快速地追上了原本的车队，宁依很快就迎了上来，低声说道：“那些东西，都已经带上了，没有出问题。”

“很好！”

齐啸赞许地点点头，被宁依事先藏起来的，是两百多瓶养元丹，还有几万两的金银，以及一些其余的财物。

这些东西都是齐啸以后的资本，如果能够利用好这些钱财，起码也足够让齐啸贼溜皇都稍微站稳脚跟了。

虽然齐啸对钱财没有多大的感觉，但他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钱财的用处，不但可以买各种各样的东西，也能够用来办到各种失去。

退一步说，哪怕真的有不爱财的人存在，可这也不代表别人也不爱财，拥有足够的财富，同样能够在未来起到作用。

齐啸一个人，从皇都来到着高寿县，差不多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

那样是在齐啸快马加鞭，时常露宿野外，抄了不少近路，所骑还是朝廷特意赐下的战马的情况下。

相比那时候齐啸的速度，如今车队的速度完全就是龟速，按照齐啸的推测，如果能够用两个月的时间抵达皇都，就已经是不错的事情了。

其实齐啸倒是有想法，自己先走一步，回到皇都复命，但想到在这个世道，只是留下这么一个没有护佑力量的车队回皇都，还不如干脆就不要带他们走比较好。

当时齐啸从皇都来到这边，他个人有实力，也同样有着锦衣卫的身份支持，就算是遇到了麻烦，也不需要太害怕。

如今这些人就不一样了，虽然也有几个修炼了一些粗浅武艺的人，但还停留在炼皮阶段，基本上也就比常人强上一些，也强不了多少，起码是无法作为威慑来使用的。

再加上这次护送的都是一些金银财宝，假如只是这些人护送，就等于小儿持金行于闹事，不但保不住东西，可能就连命都要丢掉。

当然也有着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的几率，所有的担心都是杞人忧天，这种几率恐怕还不会小。

再怎么说也是在大景王朝的腹地，只要小心一些，不出意外的可能还是不小的。

可齐啸也不会将一切都寄托在运气方面，说句不好听的，很多时候，会造成威胁的，不只是山贼盗匪，沿途的一些官员更有可能见财起意，直接强取豪夺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而且在天牢之中，齐啸本来就见惯了各式各样的江洋大盗，自然也对他们有一些了解。

那些人有着各种各样的情报来源，有些情报来源还比较可疑，从这方面来看，如果被他们给盯上了，出事的几率就是百分之百，完全没有道理可讲。

换句话说，齐啸之前一个人能够顺利地经历漫长的旅程，可要是换成了携带了大量财物的这支车队，情况就未必会有多么乐观。

正是因为明白了这一点，齐啸才确认自己在车队之中的必要性，他可不想自己很快回到皇都之后，等待到的却是车队损失惨重，乃至是全军覆没的消息。

要是那样的话，就等于是齐啸这些天来做得准备，完全就成为了空的，他当然不能接受这种结果。

一路向前，齐啸因为带着众多人马，也有着许多顾忌，每日连骑马的时间都很少，只是隐藏在马车之中。

在这些天里面，齐啸一直在仔细琢磨葬海诀中的精妙之处，原本齐啸只是将其当做一门简单的功法，可是见到了穆海潮对自己的态度，以及她最后所说的那些话，齐啸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寻常，所以这些天琢磨葬海诀的时间也变得多了起来。

除此之外，齐啸带着一起的，当然还有那三本道书，他根本就不敢将其拿出来，只能是将其隐藏在自身所坐马车的暗处。

那些道书晦涩难懂，齐啸也能够认得出其中所书文字，可关键还是在道书上的特殊神韵，才是其中隐藏的关键。

没有那种神韵，里面阐述的种种理论，根本就无法令没有接受过相应教育的人理解，看到了恐怕也只会是云里雾里，未必能够清楚，里面究竟写的是什么东西。

所以只是记住其中内容，也是没有多少用处，起码齐啸没有能力，只靠记忆，就可以修炼出来其中的东西。如果能够做到，齐啸大概会自己将其毁掉，而不是放在身边，准备在以后能够获得新的杀剑，用来推演它们了。

沙幽经还好，其中只是一些隐匿之术，完全就是功能性的东西，学会了也就学会了。

像是苍冥宝箓，以及苍冥正法这样的东西，其中隐藏的东西就很深刻了，包含了一个门派的理念浓缩，阐述了其中的道，完全可以当做传承来看待。

哪怕是以齐啸的目光来看，那两本道书也是足够珍贵的，只是留在这里，也拥有着一些价值，所以齐啸才没有打算自己舍弃。

虽然被发现了拥有道书，的确非常危险，但在天外邪魔都不为人知的情况下，自然更加不会有人注意到道书。

除非是被人捕捉到了确切的证据，直接对齐啸本人，包括身边的一切展开搜查，否则的话，应该也没有那么简单就会暴露。

而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无论是什么样的伪装，恐怕都不会管用，所以齐啸也根本就对那时候不报希望。

换言之，就算是冒着一些风险，将这些道书带走，齐啸也认为是完全值得的，因此也就这么做了。

其实如果不是齐啸太过谨慎，他也可以在路途上多看看苍冥正法，也许会有一番领悟，可惜的是，车队本来就在不断往前，人多嘴杂，再加上旅途中不断遇到的人，风险太大了。

“你先好好养伤，等到了皇都，我会令人寻找名医，你的眼睛，也不是不能复原。”

就齐啸所知道的，瞎掉一只眼睛，断肢重生这种事情，在这个世界，绝对不会是什么难题，也许拥有很多种方法都能够做到。

不需要长得多好看，五官有多么端正，起码有一点是基础，就是不能有残缺，否则就会被各种人看不起，做事时也有着各种各样的阻碍。

这也是由时代的情况所引起的，在这种处处都是危险的世界，身体重要的部分有残缺，就意味着生存能力的下降，也就是一个拖累，自然就是被放弃的对象。

事实上也是如此，原本的甘晓羽就显得狠毒，现在又变成了如今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就连齐啸都不愿意去面对，那些齐啸的敌人如果面对着这么一个人，作为对手也很伤脑筋吧？

“你先起来吧！”

唯一的难题，就是齐啸目前还接触不到能够做到那种事情的人，就算能够接触得到，如今的甘晓羽是不是拥有着那种价值，也的确是一个大大的疑问。

当然，不管能否做到，这大饼还是先给画上了。

哪怕是齐啸，也不想要去面对现在的甘晓羽，也就立刻挥手将其打飞走了。

对齐啸来讲，这些手下都是一个个的工具，有没有受到什么损伤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影响功能。

从这方面来讲，甘晓羽的功能何止是下降，简直反而还上升了，齐啸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怨言？

当然，甘晓羽再聪明，他想不到齐啸的想法，毕竟在这个时代，人们对于外观的看重还是毋庸置疑的。

果然，甘晓羽并没有想象齐啸所说的这番话，但好在他也没有完全要否定的意思，起码精神也比先前振奋了一些。

“你先回去吧，等到临走的时候，我会让人通知你。”

再次叹了口气，齐啸回到了房间之中。

……

“属下告退！”

甘晓羽并没有因为齐啸这种嫌弃似的姿态，有什么不满，倒不如说，他见到齐啸依然肯定他自己的价值，变得安心了许多。

“多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