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樵阳道士

深宅血影1

听闻此话,那夫人又跟老者交代了几句话,便让他下去了。老者走后,她冲着李三林偷偷勾了勾手,示意三林过来,随即低声对他说道:你没找错人吧,不是说这个风水先生很厉害吗?怎么是个邋遢的糟老头子?”

“没错是他。”三林低头小声说道,“都说他特别灵,四道河则的人都抢着请他看风水。”

她点了点头,正色说道:“那就请先生快看看我们当家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罢。”说罢,她站起身来,领着几人离了大厅,朝后院而去。

二道河则是个地名,传说从前这个地方闹洪水,庄稼都被淹了。一个叫王一的人为了治理洪水,就带领人们挖了四条河道,把洪水引向四个不同的地方。而二道河则就是第二条河道流经的地方。

这个传说是真是假,李三林不知道,也没功夫想,因为他现在正在忙着赶路。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滑下来,顺着他干瘦的脸颊掉在地上,而这张脸的主人,正急匆匆地在巷子里穿梭,好像再慢一步就赶不上投胎一样。这条巷子很普通,毕竟只是一个小镇子,两旁零零碎碎散布着几个摇摇晃晃的破烂招牌,就像将死之人颤颤巍巍发抖的身体。路上的行人也不甚多,一个个垂头慢步,好像压着几十斤的担子。

李三林跟这群垂死的路人格格不入,他健步如飞,很快走到了巷子的尽头。在那尽头处,有个人,一个裹着棉袄的人。现在是初春的时节,虽然天气微凉,但还不至于到棉袄加身的时候。但这个人就这么裹着棉袄,而且看他的样子,竟也丝毫不觉得热。

李望诸年轻的时候吃喝嫖赌占了个遍,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后来长大了就收了心,安心做起家族产业,但是时局动荡,李望诸虽然勤勤恳恳,但生意还是一天不如一天。所幸祖产丰厚,所以尚且能够维持住家族的生计。逢年过节,李家还会开仓放粮,布施行善,所以李家在镇子上的风评也甚是不错。而李望诸也被许多穷人称为“李大善人”。

此刻,这位“李大善人”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易老汉凝神看去,李望诸的一张脸隐隐发黑,豆大的汗珠不时从额头滑落。因为两日未进一粒米,他显得清瘦了很多,不像是有钱的老爷,倒像是欠人钱的老乞丐。

易老头为李望诸把了把脉,又用手指抬起他的眼皮看了看,皱眉说道:“这个问题,怕是有点大。”

听了易老头的话,夫人两眼一黑,就要向后倒去,李三林急忙扶住了她。

“我家老爷到底怎么了,还请先生明示。”李三林扶夫人坐下,问道。

“你家的这个风水,四势通达,五气秉正,原本乃是上上之位。按理说,家中应当正气凝结,子孙绵延。”易知捋着他下巴上稀稀落落的几根山羊胡说道。

“原本?那如今又怎样?”李夫人问道。

“但是眼下这房中却郁气不散,进门的时候我看着房子上边也是隐隐有黑气凝结。这都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李三林一边帮夫人捶背,一边问道。

“风水没有问题,便是人有问题!”

“什么?!”李三林惊怒之下,捶背的手重了一些,夫人哎呦了一声。李三林急忙调整力道,说了一句“夫人恕罪”,夫人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床上的这个,”易老头站起身来,“面有黑气,三魂不接,乃是阴魂索命之相。”

“那该如何破解?”

“老头子我专研风水,只能改一改这卧房的风水之位,看看有无帮助,其他的就要看他的命硬不硬了。”说罢,易老头便自顾自的忙活起来。

夫人看那老头子把房间里的物件挪来挪去,心有不悦,便跟丫鬟说了一声,叫她帮易知先生的忙,随即带李三林出了房门。

门外两个丫鬟好奇地朝里瞥着,李夫人说道:“女儿家怎得如此多事?”丫鬟们问了句夫人好,说没见过这大热天还裹着大棉袄的老头子。

李夫人心中挂念老爷,没有多言,只说她们若是好奇,进去帮忙便是了。

走到一处地方,她问李三林道“传的这么神,我看到头来也不过是招摇撞骗的老头子罢了。看他那样子,怕是救不了我家老爷。”说着,又流下泪来。

“夫人莫急,依我看,老爷春秋鼎盛,会挺过去的。”李三林说道。

“你倒是会说些贴己话!”夫人看着他说道。

“都是夫人调教得好!”李三林嬉笑说道。

“莫要胡说!我何时调教你了!”说话间,李夫人的面色一红。

正说着,远处走过一个小伙子,夫人见他过来,急忙正了正色。又见那人闷头朝外走,丝毫没有忧心之色,怒从心起,骂道:“不肖子!你爹都快死了,你还在这悠哉什么!还不快去找救人的办法?”

被骂的那位正是李望诸的儿子,李丰臣。李丰臣见母亲和李三林在前说话,本想绕着走,未曾想被母亲看见,遭了一通骂。

他低头应了一声,便匆匆出了门,径直朝当地的酒楼走去。路边一个人力车夫急忙跟过来,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李少爷,走哪?”李丰臣上了车,“里巷酒楼。”

“里巷酒楼,坐好了您诶!”车夫一溜烟小跑,朝酒楼而去。

坐在车上,李丰臣问那车夫道:“你看着尚小,怎么就出来做这苦行当了?”

那车夫应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俺爹做工摔断了腿,没办法,只能靠我养家糊口了,我们这穷苦人家跟您没法比,嘿嘿嘿。”

“穷苦的人家……,”李丰臣看着路边的景色,几个卖萝筐的正跟客人讲价;几个小孩围着一个摆弄皮影戏的小贩,叫好连连;几个乞丐端着破碗,拄着一根竹竿子,嗫嚅着什么;

“深宅大院里发生了什么,你又怎么会知道呢。”他似是跟那小孩说话,又似是自言自语。

那小车夫则只顾拉车,想是没听到他这句话。

到了酒楼,李丰臣给那小车夫丢了一块大洋,说道:“不用找了。”随后转身进了酒楼,那小车夫千恩万谢的去了。

进了酒楼,那小二似是早就知道他要来一般,一边请着他上二楼,一边喊着“李少爷一位~老位置上酒~”。到了二楼,李丰臣熟稔地坐在了最靠里的一张桌子上,对小二说道:“老规矩,四斤白酒,一碗酱牛肉”。

听了他的话,小二面露难色:“李少爷,最近黄牛难搞,店里已经没有牛肉了,您看?”

“那就来一碟花生毛豆吧,无妨。”

“好嘞~李少爷花生毛豆一碟,白酒四斤~”说罢,那小二倒了一杯水,打个招呼去了。

不一会,酒菜上桌,李丰臣便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酒过数寻,他迷迷糊糊听到身后不远处几个人在聊天。

“师父,魍魉是水里的怪物,那魑魅是山里的怪物吗?”

“魍魉是一种水鬼的统称,但魑和魅却是两种东西。”

“这吃饭呢,阿念你就不能问点有趣的东西吗?这饭菜不香吗?”

“师兄,我们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当然要关心各类邪物了,不能只是贪图享乐呀。”

“息念呐,你这种想法是很对的,但是我们也是人,除妖之余,也要学会享受,劳逸结合方为正道。不过澄心的想法也有问题,像你那样满脑子都是享乐,全无一点修道之人的风骨!”

“什么风骨不风骨的,每次吃饭的时候我看师父你可比我开心多了。”

“无量寿福,不要胡说,我开心的是这世上又少一个邪祟。”

听起来这几个人像是道士。李丰臣把小二叫了过来,问道:“小二哥,后边坐的这几个人你可知道是干什么的?”

小二赶紧给他续上一杯酒,“李少爷您可折煞我了。后边这三位爷聊的都是什么鬼怪之类的事情,那边搁着的旗子上写着“驱鬼降妖”四个字,应该是走江湖的。”

“哦?扶我起来!”这位少爷此刻已是三分清醒七分醉了,他拿起一壶酒,踉踉跄跄的走到那几个人桌子旁边,一把把瓶底拍在桌子上。

“听说你们是什么道士,来,给我算算我能活多少岁!”

那桌子旁坐着三个人,一老两少。那老者剑眉星目,虽然头发中隐隐有几缕白丝,但丝毫不见老态。两个年轻人中,一个轮廓分明,眼神迫人,一个浓眉大眼,面色柔和。

见李丰臣如此挑衅,那个眼神迫人的年轻人站起身来就要动手,却被老者拦下。“道之一途,有医卜星相,丹鼎堪舆多个分支,我等只知降妖伏魔,对看相问卜之事却只知皮毛。”

那老者仔细看了李丰臣一眼,“我看阁下印堂发黑,眉间黑气凝聚不散,只怕会有邪妄之灾,望你好自为之。”说罢,他便招呼两个徒弟结账而去,只剩李丰臣手里攥着那个酒瓶,不知在想什么。

“先生,您可算是来了!”李三林迎上去,一把抓起这个人旁边的布包,拉起这个人的手就走。

那人被他拉着往前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是的,这个就是知名的易知先生。”三林恭敬的说道。

老头子自顾自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四处打量着说道:“甚么先生,叫我易老汉就是了。”

到了门口,老头子从李三林手里拿过了布袋,从中取出一个罗盘。李三林看了一眼,这罗盘上写着“辛庚奎丑”等密密麻麻的字,也不知是什么东西。那老头盯着罗盘看了看,又蹲在地上拿起一块泥土闻了闻,这才跟李三林一起进了这座宅院。

(本故事纯属虚构。相信科学,反对迷信)

“莫要拽我老头子,跌一跤我站不起来了。”老头子甩开李三林的手,跟着他朝前走,步伐慢了许多。

“哎呦我的亲爷爷吆,您可快些吧,再晚我们老爷怕是就要过去了。”李三林作势又要去拉老头子,老头子一把把他的手打开。

“昨日,我家老爷久睡不起,夫人到他房里一看,发现老爷脸黢黑,一直流汗,怎么叫都叫不醒。请郎中开了药也什么大用,账房的管事老魏说,这是有脏东西作祟。大家都知道您老看风水甚是厉害,所以连夜去四道河则接您过来了。”

进了大门,两个丫鬟在墙角窃窃私语,不时看一眼易老头发出一阵轻笑。李三林冲丫鬟喊道:“走走走!府里没事可做吗,在这里吃嘴!”

被这么一喊,丫鬟们一溜烟的去了。

李三林领着易老头进了正厅,主位上坐着一个眼窝发红的妇人,这妇人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样子,胸前挂着一块青红相接的玉,虽然悲痛之下未曾着妆,但依然颇有一分姿色。那妇人正在跟一个老者交代着什么事情,见李三林带人进来,打量了一眼老头子,对李三林说道:“三林,这就是魏管事说的风水先生吗?”

听了这话,李三林不敢再拽,只好跟老头子一起一步一步走过去。

老头子走了几步,捏着鼻子狠狠地朝地上擤了一把鼻涕,问道:“情况跟老头子说一说。”

到了一间精致的屋子前,她回头对易老头微笑示意,然后推门走了进去。进了房,一个丫鬟正床边给床上的人敷毛巾,见夫人进来,她作了个笨拙的揖,便退到了一边。夫人瞥了她一眼,来到床边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给易老头让了个身位。老头过来坐在床头,把病人额头的毛巾丢到一边,仔细打量这床上的这个人。

床上的人名叫李望诸,李望诸的爷爷曾经是个小官,因为贪墨受贿被免了官职。后来他索性做起了茶叶生意,因为当官时候许多商人欠他的人情,所以凭借着往日的人脉,他的生意做得顺风顺水,不久就发了大财,还买了这一栋大宅子。

老头子眯着眼,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过了巷子,三拐两拐,二人来到了个大宅院的门前。院门的牌匾上,“李宅”两个字有了些许磨损,看得出这座宅子也曾进出了许多意气风发的人,但地上斑斑点点的青苔和大门上被岁月侵蚀的漆皮都已让人明白这里风光不再的事实。

“急什么,我老头子被你这么拽拽,没到你家里,先到阎王家里了。慢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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