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落33
这里像是一个洞穴，三面都是土墙，不甚规整。唯有一面是用木头封起来的墙壁，看起来倒像是囚室一般。
“大叔，这是什么地方？”晋元边吃边问道。
“他们在雪地里发现你的时候，你已半死不活了，我好容易才把你救了过来。”那老者说道。
房间的角落里，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盘烧鸡。烧鸡冒着腾腾的热气，显然是刚刚做好不久。
烧鸡旁边放着一张床，床很简陋，既无被褥，也无枕物，与其说它是床，倒不如说它是一个像床一样的木头架子。
架子上躺着一个人，这人面色苍白，喉咙滚动不停，显然是又饿又累，历经了不少的苦难，然而他不知道，真正的苦难，还在后面。
晋元想起青纹，心中顿觉悲伤，又想起玄都欺骗自己，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所爱之人都已离我而去，或许我只是想求死吧。呵，谁又知道呢？”晋元叹道。
那老者停下动作，抬头看了晋元一眼，继续磨刀说道：“世事之不如意十之八九，又有几个人的人生是全无缺憾的呢？”
这话倒像是玄都说的，晋元仔细看了一眼这老者，无论年龄长相气质，无一与玄都相似。“别人的人生我管不着，我只管我自己的。”他说道。
他此刻求死之心已过，心里又燃起一团火。玄都说过，他追踪的那个妖人或许懂得如何炼制起死回生的神药，那么复活青纹，就仍然有机会。
那老者未再说话，只是低头磨着自己的刀。晋元又咬了一口烧鸡，问道：“你还没回答我这是什么地方。”
“知道得越多，往往就越痛苦。”
这老头说话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虽然说了话，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老伯，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太懂呢。”晋元看着老者的手，他手中的小刀映出熊熊的火光，闪闪发亮。
那老者哼哼哼笑了几声，却还是未说话。
吃罢了烧鸡，晋元又喝了一大口水，这才站起身来。虽然他依然虚弱，但吃饱喝足之后，总算恢复了些力气。
“多谢款待，但不知此地的出口在哪里？”
“出口，从这门出去便是。”老者指了指身后的木门，低头说道。“只是你怕是不好出去。”
晋元以为那老者是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并未多想，便朝门口而去。
随着他向门外走去，两侧的阴影里的物件也让他看得一清二楚。铁链，烙铁，铁锥，木桩，一样样刑具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脚步渐渐加快。
那老者依然低着头磨刀，全然没有注意他。
晋元一边盯着他，一边急急向门外而去，眼看便要出去。
门外忽然出现两个一胖一瘦两个大汉，“好了吗？”那瘦子问道。
“好了。”老者沙哑地答道。
“什么好了？你们想做什么？”晋元额头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老者话音方落，那胖子一掌打了出来，直直打在晋元的后颈上。晋元视野逐渐模糊，随后缓缓倒在了地上……
身体微微一抖，晋元缓缓醒转了过来。耳畔传来沙沙沙的声音，刺得他头脑发昏。喉咙里如同火烧，他缓缓抬起了手，却没有力气拿起什么东西。
沙沙沙的声音停了下来，一阵脚步声传来，那双好似断了骨头一般，每走一步都传来让人骨头发麻的摩擦声。
“不必道谢，这是你应得的。”那老者缓缓说道。然而晋元只顾吃鸡，全然没把这句话听进去。
晋元吃了半只鸡，终于觉得没那么饿，这才边吃边打量这个地方。
晋元顺着桌子看过去，果然见到一只冒着热气的烧鸡放在自己旁边的桌子上。
阴沉的屋子里，一个火炉在腾腾燃烧着。一个老头在火炉边上蹲着，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在一块石板上磨来磨去，刀锋刮在石板上，发出尖锐刺骨的声音。
随后，脚步停下，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出现在晋元面前。
“醒了？”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从那张老脸传出来。
晋元喉咙滚动，不一会便把一大碗清水喝了个精光。随着清水下肚，晋元的力气也一点点回来了，他的手渐渐抓牢了水碗，而那老者则轻轻放开了手，重新走了回去，磨他的小刀。沙沙沙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
他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烧鸡，又看向那老者。
“吃吧，本来就是给你的。”那老者又说道。
“多谢。”晋元未再客气，伸手取了盘子过来，便撕下一只鸡腿吃了起来。
“喝水是吗？”他一伸手，一碗水便出现在他手里。
扶起晋元，那老者把水碗放在晋元的嘴边。一股清凉从嘴边进入，随后滑到喉咙里，如火般灼热的喉咙终于变得清凉了起来。
“多谢大叔救命之恩，小生无以为报。”晋元拱手道。
“这里周围几十里荒无人烟，一个人为什么会来到这种地方呢？”那老者问。
放下水碗，晋元的肚子咕噜噜地响了起来，他自与玄都分别便再未吃过什么东西，此刻水饮已足，饥饿之感渐渐涌了出来。
“旁边的桌上有烧鸡，给你的。”那老者也没有抬头，只是默默低着头，磨着他的小刀，仿佛这世界上除了他自己，便只有这把小刀。
晋元张嘴，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