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阳道士

一旁的村长止住笑，举起一只手示意村民安静，随后冷冷看着师父说道：“祭奠山神之事，莫说一炷香，就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也耽误不得！来啊，把符野的尸体抬走！”

眼见这些村民全然不听师父的劝告，我们自然也不好动粗，只能看着他们把死尸抬走。

那村长看了一眼师兄手里的“驱鬼降妖”的旗子，随即摆了摆手，让村民回去，他自己则背着双手朝山口走了过去。

随着人流一路穿过两侧的茅屋，我们终于看到他们聚集的地方。

这是一片较为平整的草地，草地的一侧是村子的街道，另一边则是一座巍峨的大山，山上丛林密布，但进山的道路却被木栅栏挡了起来，不知为何。

草地中间，黑压压聚集着一大片人群。对于这里的人来说，这是难得的热闹，不管这热闹是好是坏，但对于那些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过着同样生活的人来说，都是难得的日子。

回过头朝村子里走去，旁边异样的眼神又多了起来，不管走到哪里，无知的人总是占多数。一个小哥不小心撞到了师父，道了一声不是便匆匆离开，我却看到他递了一张纸条到师父手里。

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出现了，我四处环顾一周，仍然没什么发现。

走到先前那老伯所说的茅屋外，师父轻轻敲了三下木门。

无人应声。

师父又欲伸手，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农妇打扮的女人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们，然而当她的眼神扫到我旁边的晓光时，忽得面露喜色，一把抱起了晓光看着他，“就算过了这么久，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那你这个捣蛋鬼，符晓光！想姑姑了吗？”说着，伸手去挠晓光的胳肢窝，逗得晓光笑个不停。

我仔细盯着这女人的眼睛，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看到晓光的一瞬间，目中似乎闪过一种奇怪的神色。我又看向师父师兄，他们只是欣慰地看着这一幕，似乎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妥，或许真的是我的错觉吧。

逗了逗晓光，她这才注意到躲在师父身后的晓云，随即把晓光放了下来，蹲下身子看着晓云，“那你就是晓云吧，离开的时候你还在肚子里呢，想不到现在长这么大了。我可是你姑姑呢，怕什么，来，跟我进屋！”说完，也不等晓云说话，便一把伸手抓住了晓云的小手，拉着两个孩子朝屋子里走去。这女人竟然从头到尾没当我们站在这。

师父跟在那女子身后走进了院子里，师兄挑眉摇了摇头，也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我们走近人流，师父抱起晓云，我和师兄则一左一右牵着晓光的手，以防被人流隔开。

费了很大力气，终于挤进了中间的位置。

师父环顾一周，见这些村民冷言旁观的模样，皱了皱眉。“既然你要火化，我也不便阻拦，我只是想细细查看尸体而已，不若给我一炷香的时间，相信山神不会连这一炷香也等不了吧。”

“你算老几！凭什么让村长听你的！”“没错！别妨碍我们祭奠山神！”有几个村民喊道。

村长瞥了一眼师父，冷冷说道：“阁下是什么人？与我们村子有什么关系？”

安静祥和的村落难得会有这种大事发生，人流三三两两朝村子的靠山的一侧走过去。看起来，那一头估计发生了什么大事，大到这些原本不断审视我们的村名已经完全顾不上我们这几个外来之人。

一具尸体躺在地上，面色狰狞，似愤怒，又似恐惧，他的胸前衣服上有些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嘴角则流出了绿色的液体，死状甚是凄惨。一个中等身材头发花白穿着灰色长衫的人背对着我们，正躬身查看着死者的伤势。

那人在那尸体旁边左瞧瞧，右看看，也不知他在看什么。许久，终于站起身来说道：“没错！又是山魁干的！一定是山神他老人家想要符野陪伴，所以才会让山魁取走他的姓命！”说完，他冲着那座山的方向跪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词。

我四周环视了一圈，却并没有发展什么特别的人，便也未再多想。

“贫道林正。只是前来此地护送两个孩子，和贵村并没有什么关系。”师父答道。

听了师父的话，村长忽得笑了起来：“不过是个路经此地的外人，也想管我们雾隐村的事情？实在可笑！”

有些村民也跟着笑了起来，不乏嘲讽之语。

乌泱泱的一片人群中，便只剩下我们几个鹤立鸡群般地站着。

过了一会，村长站起身来，村民们便也跟着站了起来，不知为何，我忽然觉得有人似乎在盯着我们。

“师父，就这么让他们烧了？从那爪痕看来，那东西恐怕不好对付，我们要是不管，不知道还要死多少村民。”师兄一向热心，等那些村民散了，便开口问师父。

“他们不肯让我们插手，我们也不好多管闲事，且看看再说吧。而且……罢了，我们还是先去找晓光的亲人吧。”

“符野被山魁所杀，说明山神想要他的侍奉。你们几个，马上把他的遗体送去山口烧掉，只有这样，山神才会满意，知道了吗？”村长指派了几个年轻人去搬运死尸，看起来是想直接火化。

“且慢！”师父出言阻止，“如今有人被杀，应当仔细验尸，找出死因，怎能草草定论就拿去火化？”

其他村民见村长已跪下，便都跟着跪了下去。我看到人群中那个名叫旦子的小孩似乎并不想跪，但被他旁边一个中年农妇一把扯着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