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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有玉露冬有雪

第六章 兄弟同心

戴长景俨然道:“镖局的事情我无权管,但是我表弟的事情我一定要管。”

沐峰转身背对着戴长景,“你若多事,我便赶你出镖局。天下虽大,也只有这里是舅舅不能来的地方,没了这个容身之地,你看舅舅会不会抓你回去。”

“好,我现在就给我爹写信,你不肯跟我说,等我爹来问你,看你说不说。”

无心睡眠,戴长景索性起身,披衣下床,走至桌案旁,满脑子皆是陆姑娘的一颦一笑,展开画纸正欲提笔,蓦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声响,他隔壁的房间住的正是沐峰,一日未见沐峰,心中有很多事情想向他问明白,戴长景穿好衣服,拿上玄铁扇,朝沐峰房间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见姜天从沐峰房间出来,他将门关上后看见戴长景,恭谨道:“少爷,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姜叔不也还没睡。”戴长景望了望姜天身后的房间,房内仍亮着灯,道:“沐峰应该也没睡呢,我有事找他。”

沐峰皱眉,瞪眼愠道:“你堂堂大公子,应是活的潇洒肆意,又何必来趟这趟浑水。你若有事,我怎么向舅舅交代,怎么像外公交代。”

“如若你有事,我怎么向姑姑姑父交代,又怎么向四方镖局列祖列宗交代?”

姜天见二人你来我往,谁也不退缩,急忙开口劝道:“都是自家兄弟,有话好好说。”

二人突然又都不再说话,直直的望着对方,屋内烛火跳动摇曳,良久过后,几乎同时仰天大笑,击掌而握。

见二人言归于好,姜天这才放下心来,收拾好东西关门离开。

“咚——咚!咚!咚!”

梆子敲打铜锣,已经是四更天了,戴长景这才将事情了解了个大概,“原来祝府曾经是方孝孺的别院。”

沐峰道:“建文帝的下落一日不明,镖局就永远无法脱离朝堂。父亲去世后,我也在暗地里追查建文帝的消息,却始终了无音讯。没想到三月前,有人前来托镖,托镖之人身形高大,体格威猛,一看便知是练家子,他一上来便先给了一百两白银作为见面礼。”

戴长景挑眉,“见面礼?恐怕是封口费吧。”

“他声称有一批要紧的药材急需运到京城,数量之多遍布各地,希望四方镖局及各分镖局能够接下这趟镖。还说这是一批珍贵的药材,封了箱就不能再打开,否则药材泄了气,药效就没有了。他们已经将药材封箱,只需贴上四方镖局的封条,运送至京城便可。”

“如此鬼祟?”

“没有验过的镖我们当然不能接下,我如实回他,他也不啰嗦转身就走,就连那一百两银票也没有拿走。”

“一百两是见面礼也是问路石。”戴长景猜测,“除非你一句也不问,但凡问了一个问题,无论是什么他也不会将这趟镖交给你。”

“他走后,我越想越不对,又和同行的主事人联系过,凡是有头有脸的大镖局几乎都见过那个人,同样是留下一百两后不知所踪。”

戴长景问:“因为他们都问过问题?”

沐峰点头,“不错。”

“他要找的是只要钱不计后果的人,此人城府至深。”戴长景转念一想,急切道:“大镖局不会接,那……”

沐峰已然明白他的意思,道:“之后我让姜叔查了几家小镖局,他们果然偷偷在帮那个人走镖,姜叔也是查了好久才查到的,而且还偷偷打开过走镖的箱子,你可知里面是什么?”

“行事如此秘密、数量之多遍布各地、财雄势大、聚集京师……”一个念头在脑海里形成,戴长景骇然,讶然的望着沐峰,不敢将脑海里想法宣出于口。

沐峰开口道:“是火药、弓弩以及弓箭。”

“他想造反。”戴长景拍桌而起。

“这还仅是一个镖局为他护送的东西。”沐峰分析道:“我猜他原本想利用大镖局为他护送,大镖局镖师多、分局广,只需几次便可将他的东西护送全部护送到京城。但是试探下来,他不放心,干脆化整为零,利用一些小镖局护送,只是需多跑几次。”

戴长景急切问道:“此事必须告诉皇长孙,你可通知了?”

“一直以来四方镖局都有与朝廷通信的方法,我已将此事告知上去,上面有了安排,派人通知我稍安勿躁,静候消息。”

戴长景这下才安心,又仔细想了想,联合这几日沐峰的行为,望向沐峰,问:“莫非此事与建文帝有关?”

“原本我并没有把两者想到一起,一个月前,姜叔告诉我又见到了当日那位托镖之人,是在祝老爷的寿辰之日,他去祝府送礼,当时人群复杂,姜叔在宴席间赫然发现了他,行动可疑,本想按兵不动偷偷跟着他,谁知他在后院中左拐右拐竟不见了踪影。想来他对祝府极为熟悉,之后我又查到祝府曾是方孝孺的别院,那人很有可能是方孝孺的部下,也极有可能是在为建文帝办事。”

“所以夜探祝府?”

“夜探祝府,是我想搞清楚祝府里面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无意间让我发现祝府的一条暗道,就在后院假山里,难怪当时那人突然就不见了踪影。”

“可有发现?”

“可疑的人没有发现,暗道我去过,直通北郊的树林,我还在那片树林发现一样东西。”

沐峰从桌案上一个铁盒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戴长景,纸张有些破损,戴长景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纸张从上至下看了一遍,抬头疑惑的望着沐峰,“香料?”

“我问过几个香料的行家,都说上面写的只是一些普通的香料,没有特别的地方。将这些香料调配在一起,调出来的味道又冲又怪。”沐峰叹了口气道:“或许这只是他人随意丢弃在树林的,我多心而已。”

戴长景将纸上香料所写香料一一看了个遍,道:“你若真这样认为就不会让姜明将这些香料都买回来。”

“我也只不过是以防万一,如若这些香料对他们来说当真重要,我又将这些香料全买了下来,说不定他们会铤而走险,来镖局窃取,到时候就瓮中捉鳖,将他们一网打尽。”

戴长景仍有疑问,“今日你安排齐公子和祝小姐见面又是何意?”

“其实是我想见祝小姐,今日齐公子离开后,我和祝小姐说了几句话,从她口中得知,祝府前不久的确请了新的家丁,是个花匠,管理后院内的花草。那个人人高马大,手臂有劲,今月月初却突然辞工离去,连工薪都没拿。”沐峰又感歉疚,“齐公子和祝小姐信任我,我却利用他们……”

“等事情结束后,你再好好向他们赔罪便是了。”戴长景虽这样安慰沐峰,但他心知肚明,恐怕还没等事情结束,齐晏和祝双燕就已在他的协助下远走高飞了。他岔开话题,又问:“你今日究竟为何会受伤?”

沐峰按了按受伤的左肩,“今日夜晚,我和姜叔又去了北郊那片树林,原本以为什么也不会发现,却突然窜出十余个黑衣人,各个都是个顶个的高手,幸好他们的目标不是我,否则恐怕我今日也不能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了。”

戴长景奇道:“目标不是你?”

“他们的目标是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身材高大,魁梧有力。”

戴长景眼神一亮,“莫非就是当日托镖之人?”

“可惜那个人蒙着面看不清,但是我觉得一定就是他。”

“他被人追杀?”戴长景思量片刻,突然喜道:“他们起内讧。”

“我本想着救下那人,说不定可以作为突破口,便和姜叔一起出手相救,可那人却在慌乱之中逃脱了,其余黑衣人只当我们路见不平,不再纠缠全都离去。我肩上那一剑是为了救那人,替他挡下的。”

戴长景哼了一声,气道:“你为他挡下一剑,他竟全然不顾你,自己离开,一点江湖道义也不讲。”

“咚——咚!咚!咚!咚!”

打更的锣鼓声再度传来,已是五更天,沐峰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望向戴长景,“行了长景,我真的累了,有事明日再说行不行。”

戴长景见沐峰左肩的伤,虽不严重也不忍再打扰他,自己退了出来,不忘为沐峰关好房门。

走在长廊上,沐峰的话不断在戴长景耳边回响——你堂堂大公子,应是活的潇洒肆意。当日若是父亲接手了四方镖局,他和沐峰都会有不同的际遇,不同的人生。他虽比沐峰年长两岁,但论江湖经历、行事稳重皆不及沐峰。江湖上的朋友给他面子,亦不过是看在四方镖局及四通当铺的份上,他这潇洒肆意的二十几年是爷爷的偏心、父亲的任性、姑父的隐忍、沐峰的承担换来的。

夜风拂过,戴长景觉得心中似压了块大石头般难受,他长叹一声,方才推门进自己屋内。

姜天用身子挡住了戴长景,恭敬道:“夜深了,少爷还是快休息吧,少镖主今天奔波了一天累的很,有什么事还是明天再说吧。”

“明天再说就来不及了。”

戴长景望着沐峰,眼神坚定,“你若不告诉我你所做何事,我绝不离开。”

沐峰面色铁板,正色道:“长景,你别忘了,四方镖局是我在主事,镖局的事情与你无关。”

“你怎么了?”戴长景扶沐峰坐下,这才发现沐峰左肩睡袍上渗出鲜血,殷红的鲜血在淡白的睡袍上显的格外扎眼。

夜深人静,月朗星疏,戴长景一人躺在床上思绪难宁,翻了个身,瞥眼看见桌案上的紫铜薰炉,不由地想起今日陆姑娘屋中的青瓷薰炉,想起屋中的珠帘,珠帘后的人,袅袅婷婷,灵气动人。

话音刚落,戴长景一个转身,一瞬间他已转至姜天身后,姜天来不及阻拦,戴长景已伸出玄铁扇欲强行推开房门。

“吱……”

“你当是小事,齐公子可是把你当活菩萨一样,说要好好谢谢你这个大恩人一番。”说着,戴长景伸出右手欲拍沐峰的左肩,沐峰身形一晃,举起手打了个呵欠,自然而然的避开了戴长景的手。

“少镖主受了伤。”姜天已从柜子里拿出医药,利索地撕开左袖,受伤处原本包扎着一块纱布,姜天小心的将纱布取走,为沐峰上了药、包扎。

等姜天为沐峰包扎好伤口后,戴长景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究竟在干什么?”语气中,颇有责备之意。

“小伤而已。”沐峰起身,姜天从床边拿了件青色长袍为他披上,他走到戴长景身旁,道:“行了,快回去休息吧。”

戴长景收回玄铁扇,问道:“听说你今天带齐公子去见祝小姐了?”

“我当什么事这么要紧,我见齐公子这几日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就想办法让他们见了一面。”沐峰道:“小事而已。”

“长景……”沐峰叫住了转身欲走的戴长景,叹了口气道:“你又何必……江湖中人,受伤是家常便饭,行走江湖,谁还没几个仇人来寻仇。”

“你敢说你今日受伤是江湖之事?你夜探祝府是江湖之事?沐峰,你别再瞒我了,今天你要么把事情给我说清楚道明白,要么明天我就书信给我爹,让他来问你,我看你是不是连舅舅都敢欺骗。”

戴长景放下手来,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快三更了,还是早些睡吧,我也困了。”

戴长景转身走了两步,门扇摇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猛然转身,打开玄铁扇用力按住门框阻止沐峰关门,沐峰一抬头,戴长景右手已向自己左肩扑来,他向后一退,抬起左手阻挡,左肩牵动伤口,眉峰紧皱,又向后退了两步,戴长景看出沐峰面色不对,急忙撤了力,快走两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沐峰。

房门被打开,沐峰一身素白睡袍站在门边,双手自门框处负于背后,左肩不自然的顿了顿,不过片刻,他又像无事一般望着戴长景,淡淡笑道:“什么事这么要紧,非得今天说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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