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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有玉露冬有雪

第七章 痴迷

邵宜相一双明眸凝视着自己,戴长景这才回过神来,“什么?”

邵宜相望着戴长景,担忧道:“大公子怎么了?”刚才同他讲话,他也不回话,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无事。”戴长景窘迫的望向别处,随便扯了个理由,“昨晚休息的不好。”

还未踏进书斋,便听见欢呼的声音自书斋内传来,戴长景走进书斋,只见一群学生聚拥在院内,大院中间,秦夫子眉间紧蹙,神情凝重的望着面前的棋盘,手中的黑子摇摆不定,不知该下在那一地方。

陆姑娘?戴长景怔怔的望着秦夫子对面的人,没想到竟会在此遇见她。

秦夫子面色凝重,局势危险,若然再下错一步恐无翻身机会。秦夫子望着满盘棋子,黑白棋子相互纠缠,难分难解。忽然,他神色一亮,大笑出声,将手中黑子落在一处,双目炯炯的望着眼前与之对弈的人。

邵宜相嫣然而笑,“不过是些香料罢了,大公子若是喜欢,我便再送些。我在里面多放些沉香、芸香,有安神之效。”

戴长景问:“陆姑娘对香料之术颇有研究?”

“谈不上什么研究。”邵宜相笑道:“不过是兴趣所致,略懂一二罢了。”

一个念头在戴长景脑海浮现,戴长景抱拳恭敬道:“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陆姑娘相助。”

“能助大公子,小妹定当竭尽全力。”

“千万别这么说,陆姑娘能相助已是感激不尽,无论能否成事,在下定当登门相谢。”戴长景看见长街一角的替人写信的摊贩,对邵宜相欠了欠身,便大步向摊贩走去。

戴长景给了十文钱,贩主眉开眼笑的替戴长景摊开白纸,将毛笔沾了墨双手恭敬的递给戴长景。戴长景过目不忘的本领世人皆知,昨天虽只看了一遍却早已将那些香料铭记于心,不消片刻,就将香料名写了个大概。

邵宜相走至旁边,见纸上的字苍劲有力,力透纸背,正想夸奖几句,突然秀眉微蹙,望着纸上的字,惊呼:“这是?”

戴长景放下笔来,拿起纸张递给邵宜相,解释道:“这是我偶然间得到的香料配方,只是用料多少皆不得而知,也曾请人帮忙调配可惜调出来的味道又冲又怪,还请陆姑娘帮忙,希望能调出香料。”

“苏合香油、丁香、鸡舌香……”邵宜相念着纸上的配方,心想,这不就是昨日自己所买的香料,不知他是否知道自己昨日曾为难过四方镖局的人,今日又将这配方当面写出,不知何意?

“陆姑娘?”戴长景见她蹙眉不语,许是在为香料所恼,又道:“这配方估计也有问题,陆姑娘不必过度费心,调不出来也无妨。”

邵宜相展眉,微微笑道:“小妹定当竭尽全力,不过须得给我几天时间好好研究一番。”

“多谢。”戴长景抱拳相谢,随即又想到几乎所有的香料都被姜天买了下来,又补了一句,“这些香料现下难买,明日我就给陆姑娘送去。”

“不必了,这些香料正巧我都有。”邵宜相见他没提香料的来处,自己也不说出,将配方塞入衣袖之中。

二人行至登高楼处,邵宜相感激道:“多谢大公子送我回来,若是无事不如上去喝一杯茶。”

戴长景还来不及回答,一盆污水哗啦啦的就朝邵宜相脚边泼来,邵相宜惊呼,颠颠撞撞的向后退了几步,戴长景眼疾手快一手扶住了邵宜相才令她站定。

泼水的人见是戴长景,急匆匆的跑出来,惶恐至极,连身子都在打颤,“小的不知道是大公子和陆姑娘,恕罪恕罪。”

王掌柜闻声赶了出来,望了一眼便知发生了什么事,对着小二怒道:“耳朵是干嘛用的,跟你说了那么多遍也没用,惊了陆姑娘和大公子,看我不活剥了你。”

邵宜相开口劝道:“掌柜的,他也是无意,算了吧。”

王掌柜和小二连连道谢,小二被王掌柜打发进后厨,王掌柜仍是一幅笑眯眯的样子,望着邵宜相,殷勤道:“多怪我管教不严令陆姑娘受惊,我吩咐厨房熬些燕窝粥给姑娘压压惊。”

邵宜相没理他,低头在自己身上摸索一番后又在地上一番查找。戴长景顺着她在地上翻找,瞥眼看见拐弯小角处躺着一个杏色香袋,上面绣着并蒂海棠,戴长景捡起香袋,递给邵宜相,问:“陆姑娘可否在寻它?”

邵宜相没有接过香袋,一双乌黑的眼睛望了望戴长景手中的香袋,又直直的看着他,戴长景不明所以,又拍了拍香袋上染上的灰,再度递到邵宜相面前,“陆姑娘?”

邵宜相美目含怒,一手拿过香袋,嗔道:“大公子贵人事忙,不敢多留。”愤然转身离去。

戴长景愣愣的站在楼外,陆姑娘前一刻还语笑嫣然,不知怎的又发起脾气来,忽冷忽热,说变就变。

王掌柜上前打圆场,“这陆姑娘长得美,就是脾气怪了点。”

戴长景打开玄铁扇,微微摇曳,陆姑娘虽脾气古怪但性情直率,喜怒于色,坦率直朗,陡然间,陆姑娘的嬉笑嗔怪又在脑海浮现,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大公子。”王掌柜靠近戴长景,见他似回过神来,这才开口道:“明日便是文试之日,大公子若是无事还请来凑个热闹,我一定准备最好的房间给大公子。”

“哦?就是明日?”戴长景点头道:“一年一次,如此难得的机会,我一定到场。”

邵宜相气愤的坐在圆木凳上,将手中的香袋扔在桌上,胸口起伏的厉害。玉成见状,急忙倒了杯茶送来,“小姐怎么了?生这么大气。”

邵宜相一口饮尽杯中茶水,望着桌上的香袋,愤愤道:“什么大公子,什么过目不忘,我看也不过如此。”

“原来是戴少爷惹你生气了。”玉成又倒了杯茶奉上。

“不提他了。”邵宜相将茶杯放下,问:“信寄出去了吗?”

“嗯,已经让人送出去了。”玉成顿了顿,担忧道:“小姐,我们这么骗将军和夫人不太好吧。”

“你放心,出什么事由我担着。”邵宜相继续道:“爹娘收到了信就会以为我已到天津,心里也能放心,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

“对了小姐,今日我去送信,听到一个消息。”玉成道:“听说城郊有好几个女子无故失踪,至今都下落不明。”

“又有女子失踪?上个月在杭州便听说有好几家姑娘不知所踪,到我们离开官府都没有消息,如今又是南京。”邵宜相气道:“这江南的官莫不都是吃白食的。”

玉成心下不安,“小姐,外面总不安全,我们还是早日回去吧。”

“别担心,我们好好的在客栈住着,晚上别出门不会有事的。”邵宜相又问:“你可有打听清楚,是否也像杭州那般,失踪前和陌生男子有过接触?”

玉成连连点头,“没错,有位姑娘失踪前曾和家人说过偶遇一公子,长相出色,出手大方,还说对她一见倾心,马上就来提亲。”

邵宜相思索片刻后悠悠道:“面容俊朗、家世不凡的确容易令女子放下戒心,凡女子大多深居闺阁,阅世不深不知险恶,容易受骗。”

“据说在那位姑娘失踪的竹林中,发现一壶饮尽的酒瓶。”

“燕姐姐……”邵宜相霍然起身,刚才同玉成这么一说,邵宜相忽然想起那日凉亭之内祝双燕与陌生男子饮酒,祝双燕久居深闺,个性单纯,心肠又软,恐怕别人说什么她都信。

玉成最了解邵宜相的心意,劝慰道:“小姐多心了,祝姑娘怎么说也有祝老爷看护着,不会受骗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向燕姐姐提个醒,切莫轻易信人。”

邵宜相和玉成来到祝府,她虽与祝双燕上月在杭州结实,但两人交浅言深,姐妹相称,来到南京后更是时常在祝府出没,祝府下人见了她,恭敬的迎她进府。

恰好祝满全在大厅,见家丁带着邵宜相而来,眉开眼笑道:“陆姑娘来了。”

邵宜相带着玉成向祝满全行了礼,见他满脸笑容,笑道:“祝老爷今日似乎特别高兴。”

“的确是件高兴事。”祝满全望着手里的请帖,笑的合不拢嘴,“城东黄老爷给我下了帖子约我去看戏,听说他家公子学成回来,家里正准备给他找门亲事呢。”

邵宜相听出祝满全话中意思,喜上眉梢,“怪不得这几日见燕姐姐总是红光满面的,原来是红鸾星动,我可得好好恭喜燕姐姐。”

“不急不急。”祝满全笑道:“八字还没一撇,等真有了动静,再告诉她也不迟。你找她就快去吧,过几日她可就没那么得空了。”

邵宜相向祝满全行了礼,便和玉成在下人带领下离开,向祝双燕房间走去。

祝双燕原本绣着花,看见到邵宜相,喜逐颜开的拉着她进自己房间,笑道:“妹妹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找我有何事?”

“无事,只不过想姐姐了,就来看看你。”邵宜相歪着头,上下打量着祝双燕,乌黑灵动的双眼停在祝双燕脸上。

祝双燕疑惑的望着邵宜相,问:“怎么了?是否妆花了?”说着便伸手去碰双颊。

“别动……”邵宜相叫住了祝双燕,伸出一根玉指,在祝双燕面前打转,满脸严肃,“我在姐姐脸上看到了一样东西。”

祝双燕双目圆瞪,担忧道:“是什么?”

“是……”邵宜相忽然狡黠一笑,“是红光,想必姐姐必定红鸾星动,觅得良缘。”

祝双燕双颊绯红,嗔道:“妹妹尽拿我开心。”

邵宜相笑道:“我可没说谎,我前几位哥哥成亲前都和姐姐一样,红光满面,天赐良缘是躲都躲不掉的。”

祝双燕满脸羞红,不消片刻,脸上浮现愁容,呆呆的望着地上发愣,邵宜相上前晃了晃她胳膊,轻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来……”祝双燕又恢复笑容,拉着邵宜相到梳妆台坐下,打开妆奁,邵宜相无意间瞥见妆奁内的首饰,祝双燕从中取了一条珍珠项链替邵宜相带上。

邵宜相急忙伸手阻止,“姐姐,你这是干嘛?”

祝双燕拿开邵宜相的手,为她带好项链,望着镜中的邵宜相,祝双燕笑道:“你瞧,多适合,妹妹皮肤皙白,戴这条项链最适合不过了。”

邵宜相转身望着她,问:“姐姐为何无缘无故送我项链?”

祝双燕灿然而笑,“你既叫我一声姐姐,姐姐送东西给妹妹哪需什么理由。”

邵宜相总觉得古怪,“可是……”

祝双燕道:“这条项链你安心收下,你我姐妹一场,他日妹妹若是回了北方,你我恐无再见机会,这条项链就给妹妹留个念想。”

“姐姐所言甚是,那我也得给姐姐留个念想。”邵宜相掏遍全身,却没有一件可以与珍珠项链相比的东西,开口道:“今日我也没带什么好东西,等我回去拿了再给与姐姐。”

祝双燕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心意不再贵重,妹妹不必太较真。”

“那不行,姐姐挑好东西给我,我怎么能随便找了东西给姐姐,我定要选个与众不同的,才能配得上姐姐。”寻思间,邵宜相无意瞥见窗台外放着一盆赤丹茶花,颜色鲜艳,妩媚动人。

邵宜相觉得奇怪,皱着眉头踱步向窗台走去,伸手就去碰那赤丹茶花。

“妹妹。”祝双燕伸手拦住了她,“怎么了?”

“这赤丹茶花是不能暴晒的,否则容易灼伤叶子。”邵宜相皱眉道:“这下人是怎么做事的,怎么把这花放外面了。”

“也不怪他们,我喜欢茶花,他们就按照我的喜好来,这种事情就让下人去做吧。”祝双燕挽着邵宜相离开窗台,重新坐回椅子上,“妹妹今日来,莫不是只想开我一句玩笑话吧。”

“哦对。”邵宜相这才想起所为何来,敛容道:“我听说近日南京这边也有几位姑娘不知所踪。”

“南京也有?”祝双燕皱眉凝思,“当日在杭州散心时,便听闻杭州有好几位姑娘下落不明,没想到这种事情南京竟也发生了。”

“我担心姐姐,所以特意前来相告,入夜后便别再出府了,即便出府,也多找几个家丁陪着。”

“我在自己家中没什么好担心的。”祝双燕担忧的望着邵宜相,“倒是妹妹,你虽包下了整个二楼,但是客栈毕竟鱼龙混杂,你要多番小心。”

“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小姐……”碧枝出现在门口,恭敬道:“老爷让你过去。”

邵宜相料想是为了城东黄少爷的事情,自己也不便留在此,和邵宜相道了别后便带着玉成离开。

走在长街上,邵宜相摸着颈上的珍珠项链越想越不对劲,堂堂富家千金,妆奁里的首饰怎么可能就只有区区三四件,燕姐姐今日送她项链也着实古怪,项链自妆奁中所取,而不是以礼盒相装,可见送项链也是燕姐姐临时想起,并非一早想好的。

邵宜相自言自语道:“我回北方是早晚的事情,燕姐姐却今日才想起要送我临别礼物,究竟发生何事,连再选礼物送我的时间都没有,自妆奁中拿了一条项链便给……定然会发生什么事情会令我与燕姐姐提前分别?而且即将发生……”

玉成见邵宜相似在同她说话,又听不清楚说了什么,轻声问道:“小姐你说什么?”

邵宜相望向玉成,神色严肃,“这两天你帮我好好留心燕姐姐,还有她身边的丫鬟碧枝。”

此子一落,白棋再无翻盘机会。众学生欢呼雀跃,都等着看输家窘迫的样子。

戴长景担忧的望向一侧,学生们欢呼起哄,不知她会否恼羞成怒,愤然离去。

长街上,戴长景行至邵宜相右侧,隐隐闻到一股悠然香味,沁心怡人,偷偷望向她,陆姑娘一袭浅绿缎服,眸若星辰,唇若点绛,似乎比昨日的她更加动人。

“大公子?”

邵宜相含笑道:“不打扰秦夫子教书,晚辈告辞。”

翌日清晨,戴长景一早醒来已不见了沐峰的踪影,猜测他还在追查蒙面人的消息,眼看时日将近,戴长景想着尽早将齐晏之的事情解决,也好全心帮助沐峰便去了度河口,和船家商量好了时辰价格后,又不知该去哪里,心中郁闷难解,思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秦夫子处诉诉苦恼。

邵宜相盈盈起身,向秦夫子行了礼,落落大方道:“秦夫子细察入微,统观大局,小女子甘拜下风。”

“陆姑娘客气了。”秦夫子心情甚好,起身恰好看见戴长景,朝他招了招手,“你来了。”

“陆姑娘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造诣,不愧是天津沈庄教出来的,他日棋艺定在老夫之上。”秦夫子指了指满院学生,“你们若能有陆姑娘一半的造诣,我也就安心了,不然别说是我教出来的。”

“陆姑娘留步。”秦夫子叫住了欲走的邵宜相,看着戴长景嘱咐道:“陆姑娘今日没带丫鬟前来,一人回去终究不妥,你陪着,送陆姑娘回去。”

戴长景自然乐意,称心如意的接下了这活,“是。”

邵宜相似星辰般的眼睛望着他,感激道:“有劳了。”

秦夫子捻了捻胡须,笑道:“陆姑娘来找我,恰好看到我在教人对弈,便邀我下了一盘。”

“前几日冒犯了秦夫子,特意登门道歉,看见棋局便一时手痒。”邵宜相笑着摇了摇头,“终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邵宜相问:“昨夜大公子没有用我送的香料吗?”

戴长景答道:“陆姑娘所赠香料自当珍惜,还未拆封。”

“是。”众学生行礼答道。

“一个个还不快进屋读书去。”众学生离去后,秦夫子走到邵宜相面前,捻须笑道:“陆姑娘见谅,这群学生皮的很,不仔细看着就偷懒。”

戴长景向秦夫子行了礼,微微笑道:“秦夫子好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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