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帝国少将

白玉堂瞥一眼“门牌”标识，走到跌坐在地上满身是水的男生身边，他俯身，伸手将人扶起来，“送你一份四海星图好不好？回学校，别忘了去校长办公室领。”

“谢……谢谢司令官。”男生不敢相信，传言里高高在上杀伐决断的最高司令官是这样温柔而优雅的人，他下意识地接收到旁人的目光，怯生生地往白玉堂身后挪了挪。

“诽谤是最容易的一件事，却是无形的杀人利器。”白玉堂扫一眼垂着头的众人，“这样的行为不该出现在‘帝国堡垒’的学生身上。”他走到佩戴军校徽章的学生身旁，“身为军人，可以不赞同，但应有宽阔的胸襟。随意取笑你眼中的弱者，和卑劣有什么区别？”

“欲盖弥彰。”白玉堂冷哼，“也不怎么样。”

马汉看一眼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展氏庄园，咳，说人家自由人不怎么样的，也不看看这两年在这座山上下了多少工夫，别说两个活生生的人，就是连只鸟飞进来都逃不过照雪的眼睛，“清吗？”

“不用，”盘山公路旁，荆棘丛里开出的玫瑰顺着粗壮的树干向上攀爬，白玉堂想了一会儿，“庄园十米外安保升级，你多盯着点，别让不该出现的人打扰伯父伯母。一会儿你先回去歇着吧，这个月不来了。”在找到展昭之前，都没什么机会来展家了。

在走廊等候的智化咂舌。

包拯早有预料的笑了，“对小白来说，这已经是柔和的做法了。”

“如果是他的话，大概会给一次机会。毕竟人生那么长，是很容易做错事的。”智化自言自语地看着窗外。

人生容错率太低了，做错一次，有可能毁掉的是别人的一生。

“让小白看笑话了。”包拯听见白玉堂出门，转移话题打破走廊凝固的氛围。

“校长，Alpha和Omega的地位悬殊是沉疴已久的。”白玉堂苦笑，然后敛起眉目，问智化，“智化校长这两年是想开了？”他对智化的了解全都来自展昭，展昭和智化是竹马竹马，而智化分化的早，一直都比展昭成熟、圆滑，但人很低调，不怎么在外露面。鲸海学院三年前重选校长，Omega导师智化一反常态，在大选中非常活跃，竟然还真的成功上任，成为鲸海学院有史以来第二位Omega校长。

“再不出来晒晒太阳，骨头都发霉了。”智化抻抻胳臂，“你许的礼物别忘了送，司令官的礼物可是有钻石防伪标志的。”

“你有没有想过去掉这个？”白玉堂指指脖颈，想起那名男生脖子上的蕾丝Chocker，带着这东西相当于把人区分开来。

“学院内部已经不做强制，各凭喜好。”三人来到休息室，智化搅动咖啡匙。

“小白，我们将优秀青年聚集在一起，是为了在这群最有希望的人身上，实现平等与包容。”包拯看向窗外，“我记得有人告诉过我，永远不要因为是Omega而感到自卑与耻辱。”错的不是蕾丝Choker，也不是身份，而是认知。

“校长，你的学生……。”白玉堂忍不住笑了，“还真是天真得可爱。”

休息室一时沉默下来，如果那人还在的话，一定是最坚定的理想主义践行者。

每年的“青年联合会”开幕仪式会有一名宣推官、一名特邀主席，两人会共同主持仪式和最终的青年代表大会，今年的两个身份都压在了白玉堂身上。

年轻的最高司令官穿着标志性的制服与同色大衣，金色的授勋带缠绕在左胸口，长发被蓝宝石束在脑后，他登上主席台，整条街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议会那群老顽固早就在私下里置喙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其实他很少出席这种场合，这些年为了“军功”，一年365天，他有300天都是在军舰里听着爆炸声醒来的。

众人还在疑惑今年为什么只有白玉堂一个人，可是看着主席台上高大英俊的司令官，宋帝国十多年来唯一一个常年浸润在烽火连天中的司令官，忽然想不到还有谁能够站在他的身边。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呼喊。

白玉堂掌心贴在胸口，俯身致敬，他隔着一个挨一个的勋章，触摸那张泣血的《告罪书》，他一想起就流泪的这个人陪他走过孤独的星域，陪他经历每一个光荣的时刻。他走到话筒前，看着一张张风华正茂的脸，“非常荣幸受到校长的邀请，担任此次青年联合大会的特邀主席，希望你们不辜负岁月，不浪费机遇，光明洒脱，无愧于心。”

他想起很多年前有人意气风发地站在帝国军校的主席台上，君子一样温润，青竹一样坚韧，笑容干净得可以扫尽一切阴霾。

——我在终点等你们，和我一起走向帝国联盟。

“我在终点等你们，和我一起征服星河瀚海。”白玉堂突然笑了，褪去军人的冷厉与睥睨，而是和很多年一样，张扬而肆意。

“‘帝国双璧’果真不是白给的。”

“你讲话小心些。”

“要不你来解释解释，今年为什么只有白长官一个人？听说是包校长主张的，你敢说不是私心？当年军校里‘帝国双壁’的风采可是人人都向往的。”

“那个人的名字可是禁忌，你不要再提了。被庞家的人听到有你好受的。”

“明明被骗的是司令官，怎么庞家比司令官还记仇？”

……

礼炮齐鸣、彩带漫天的热闹中，这点八卦一样的声音淹没在人海中。

青年听着听着忍不住笑了，他隔着整条街，遥望尽头的主席台，宋帝国年轻的最高司令官像一把出鞘的刀，又像出自雕刻艺术家之手的美玉，薄薄的唇角勾起的弧度和记忆里的重合，张扬的、不羁的。

他忽然紧张起来，恍惚觉得男人的目光穿越重重喧闹，落在了他身上。他又忍不住自嘲起这可笑的想法来，这条街太长了，长到很多年前他们可以为了所谓的婚约在长街上追逐、质询。

他戴上兜帽，遮住眉眼，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转角处。

昨夜马汉一直在确认对方的身份，一早又来接白玉堂，他斟酌着开口，“您身边的人，还查吗？”

车窗外阳光明媚，白玉堂却恍惚一层铁灰色的渔网将他兜住，也许有些人知道他有一个爱人，但很少联想到“展昭”，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他是应该恨展昭的。真正了解内情的有苏虹、蒋平、艾虎、狄青，有的是他不需要隐瞒，对方也能猜得到，有的……比如狄青是他信任的人，剩下的只有雨墨和马汉。

“最想不通的是隔壁‘军工协会’还能有Omega？做军妓……吗？”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椅子刺耳地压过地板，围坐在桌旁笑闹的学生慌手慌脚的起身。

会长是帝国军校校长包拯和鲸海学院校长智化。

马汉掐灭烟，等着白玉堂上车后，说：“庞籍派来的人既不是庞统的部下也不是庞家的人，而是从外面请的自由人。”

“不必了。”白玉堂揉揉额角，看出马汉的不自在，问，“还有事？”

“昨晚，雨墨没敢打扰您，他说，凌晨十二点，金帝国皇帝陛下的贴身卫官出现在十三区。”话音一落，马汉立刻反锁车门。

他不信所有有关展昭的线索引向十三区的同时，晏苏卿频繁现身，是巧合？可是一想到，晏苏卿都能找到猫儿，到底是他无能，还是那猫儿故意躲着他？

白玉堂错后包拯一步，听包拯介绍活动中心的布局，每一层都有各自的功能，三楼是各“青年协会”的办公地点，有文学、天文、人工智能、枪械等等，每一个类别在挑选和邀请成员的时候只看专业和品质，而不分Alpha还是Beta亦或Omega。

“什么嘛？我们为什么要和动不动就发情的Omega共处一室，这些信息素夹杂在一起熏死人了。”

“连桶水都拎不起来，弱爆了。”

“老板，您身为最高司令官，是不能擅自离开中心城的。更何况，您早就答应包校长，主持明后天的‘青年联合会’。”

“青年联合会”？如果猫儿还在的话，一定会是主席台上最亮眼的那颗星。白玉堂无意识地打开怀表，又慢慢合上，猫儿离开之后才发现，他竟然没有一张和展昭的合影。从前以为未来很远，他们在一起的时光会很多，谁都没有想过要留个纪念。

军校生猛然抬头，不服气地看着白玉堂，“您可是军校最杰出的学生，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司令官，您这样想太让我失望了，亏我还视你为偶像。”他看着戴着白色手套的掌心朝他摊开，扭曲着脸捂住胸口校徽，退后一步，“您没有权利开除我。”

白玉堂并不纠缠，合上掌心，“我劝你主动退学，否则军校容得下你，军政司上上下下三十六个部门也不会启用你。”

为什么宁愿是别人，也不要是他？

“青年联合会”的地点在青年活动中心，是两年前专门为“联合会”设计建造的，选址在双子星大厦一旁。

白玉堂气笑了，“怎么，以为我要跳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