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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歌行

第 117 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冷穆言循着声音看去,发现云乂赠予的折风静卧身旁,变得大有不同。之前的剑,剑身轻盈纤薄,刃泛青光;如今的剑身颜色变得更深,刃却泛映金色,用灵力略加试探,苍青色的电光转瞬而过。

伸手轻抚,喃喃自语:“居然真的,分开了。”

自身的两个愿望,一个知晓冷原真正死因,一个分离砊虺元神,如今二者实现其一,内心是说不出的澎湃慨叹。

梦的尽头,冷原出现。与在江阳郡回忆中见到的外表不同,冷原英挺的面庞愈发成熟稳重,眼角间增添不少岁月痕迹。面对儿子,冷原脸上也是一如既往的古板严肃,不说什么相感重逢的话,只是静静注视,随后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在肩头按了几下。

冷穆言感受到来自父亲无声的问候,激动道:“爹,你知道吗,我成为一名异师,还被七座灵使收做徒弟,她告诉我你当年是受承天神异司密令外出办事,归来途中遭遇变故身亡!”

“爹,你们究竟接手的是何事?去了哪里?又是在哪里遭的变故?!”

冷穆言如实道:“我们进入狭隙不久便看到身躯,砊虺当时的确回到原身内,然我们离开时不知从哪里生出许多怪异黑手阻拦前行,看样子像是要夺取砊虺的龙身。砊虺将我推至出口处,自身与怪手对抗,对方却丝毫不惧他的灵力,反而束缚住他的行动。”

“我接近出口时看到他不知用了什么法术,掀起前后两次爆炸,我也被爆炸余波推了出来。”

“那块碎鳞莫非是……”

众人听罢细品,砊虺在旁插话:“非是哪样罕见法术,是吾摧毁身躯罢了。”

“您老也真下得去手。”

云乂嘲他一句,也不再继续打扰刚从鬼门关走回来的人,放他在屋内静养,跟其余人退出房间。

掩门离开一段距离,才同另外跟出来的人说道:“看来我们在江阳郡推测的信息也让对方知晓,伏击在狭隙内欲意夺取。”

蒋文翰奇怪发问:“可碧落与黄泉的狭隙不是只有将死之人才能进入,听冷穆言方才的描述,前来争夺身躯的不像是一个将死的魂魄。而且为什么必须等应龙元神归体后才夺取,明明可以提前得到?”

另外两人也是觉得不对劲,云乂轻呵冷蔑道:“那就只有一个答案,对方是个什么都不是、胃口还大得很的腌臜东西!它不知晓砊虺的身躯在哪里,待我们找到坐收渔翁之利,接手身躯,吞掉其余魂魄!”

白朔赞同:“老家伙也是看清对方意图,才自己亲手毁了原身。”

乐天不由感叹:“看来砊虺也是福大命大,竟然能躲过这一劫。”

这次轮到白朔轻呵嗤声:“错的离谱!你以为那片碎鳞是无意打中那小子的?才不是!那是老家伙故意为之,给自己留的一手后路,他的心眼比你想的多得多!”

“不过话说回来,能进入那个狭隙又能让老家伙的雷电也不奏效,对方是什么来头……”

白朔上一秒还在鄙视砊虺,下一秒接着认真思考起来,打定心中主意对云乂道:“我要暂且离开一趟,有任何事代灵传音。”

话音落地纵风隐去身形,走的干脆利落。

乐天和冷穆言见也无他两事儿,自觉离开找苏茴接受今日治疗,留下云乂和卜成子在原地沉默。不一会儿,云乂开口:“卜成子,既然你不便占我与它的事,那换几样吧。”

卜成子道:“是何事?”

云乂细琢磨下道:“一,帮我卜出白先生在哪里?二,那些从蜃女体内生出的无无在何处?”

卜成子没有马上做出任何回应,低垂双目,周身起了无名微风,五行挂像、周易推数纹样虚浮环绕,两瞳内的阴阳河洛纹缓缓转动。过了半天摇摇头,表示两个问题皆无答案。

云乂皱起眉头觉事情棘手,神乩也占卜未果,传音给白朔追查?他也未必能在世间混杂气息中精准探到每一只无无的下落,更别说他还不识得白先生的气息。现今看来,只能问“天网”是否有蛛丝马迹。

想着打个响指,化出只长尾白鸟,简单说几句,白鸟展翅带着命令飞出院墙。

乐、蒋二人找到泡在房内研究血珊瑚的苏茴复诊,又被无数“截脉”光针扎个通透,直立屋内像是两座塑像,站了大半柱香,一阵沁入心脾的香气从外钻进内。

蒋文翰嗅到香气,身上困倦瞬间一扫而尽,眼球跟着进来的身影移动,喉头发出呜呜声打招呼。暗香身影听到响动转头瞧了一眼,颔首微笑,接着同苏茴说药理方面的事。

待对方离开后又过了两炷香,苏茴解开两人身上的截脉,趁给乐天检查耳朵的功夫,蒋文翰跟兔子一样窜出房间,寻着方才暗香跑。

过了几道景门,终于发现人在何处。

“心罗!”蒋文翰唤声人名,满是欢喜与紧张上前问,“你怎么在这里,没有回家?”

曾心罗正抱着小笸箩晒药材,听到有人来,抬脸笑道:“那日帮苏先生收拾行装,耽搁晚了忘了整理自己的东西,不巧遇上一妖邪毁了瀚博堂,我想着留下来能帮下他人打理琐事,便没回去。”

蒋文翰急忙问:“你看到是谁毁的瀚博堂了?你有没有受伤?”

曾心罗表示无事:“我是归置完此处的物品后,返回途中听街上传学堂被毁,并未看到是那个妖邪所为,也未曾受伤。”

“唉,只可惜白先生,听闻被妖邪抓走。”曾心罗担心眼光望向远处一间房屋,那是白子倨在宅邸住的地方。

蒋文翰听她没事,才松了口气,自语着“无事便好”,又问另一个问题:“那白子倨又为何没回去,难不成他自己要给白先生报仇?”

曾心罗点点头,将所知事情娓娓道来。原本其他先生在送走学子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当天未时多一刻就纷纷离开。但白丽——也就是白先生,还要处理些事宜,便多留了一段时间,白子倨自然也等着跟姑姑一同动身。

哪知傍晚忽然有妖邪袭击,白子倨和白先生两人奋起反击,白子倨不幸被乱石砸中压在废墟下,半个身子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白先生被抓走。

“幸亏苏先生着手成春,不然子倨怕是半身落得残疾。他查不到任何有关白先生的下落,这几日心中躁郁,行事多少带着暴戾。”

蒋文翰表示多少能理解,如果换做自己看着蒋牧被妖怪抓走又无能为力,也会怒火上头干出格的事。不过话也说回来,那日他竟是带伤冲出来,咄咄逼人的态势完全看不出曾遭重创。

感慨几句,忽然想起来什么,摸索摸索袖内夹层,又翻翻腰间的百纳囊,从里面取出一个小贝壳。贝壳是特别的堇色,外层莹润,在阳光下反射灵动光泽。

蒋文翰将堇色贝壳放到曾心罗手心,不好意思道:“这是我在江阳郡的海滩上无意发现的,感觉跟心罗你有些相似,就拾回来送给你。”

说完又觉得似乎这个小东西太随意,连忙补说:“当然你不喜欢也可以扔掉,就是个小玩意,也不值什么钱。”

曾心罗看着手中的堇色贝壳有些惊讶,细细摩挲被海水冲刷的光滑表面,笑道:“我很喜欢,谢谢。”

蒋文翰像是得了糖的孩子,藏不住的憨笑,又跟心慕姑娘闲聊大半天,一直到六花来叫自己才恋恋不舍离开。

待人走后,曾心罗挑拣好笸箩里的药材,张开手看静躺掌中的堇色贝壳,莹润外壳反映阳光,像一个顽皮孩童眨着明亮眼睛。

凝视着,笑落到嘴角,掺杂进几分无奈。

“傻瓜,你不该喜欢上我呀。”

宅邸中尚且散发和谐美好气息,唯独一间房内气压低沉——白子倨半裸着上身直坐,手旁是拆下来浸透腥红的药纱,胡乱散在桌子上,几掌远的地方是一堆打开的瓶瓶罐罐。

白猬绞纹弓静托在屋中支架上,白子倨注视长弓良久,起身走近居高临下俯视,重重一拍桌案恨恨道:“混账!你不是认我为主?!为什么始终不解放力量!”

这一怒吼扯得身上伤口又绽裂,鲜血立马渗出,然长弓依旧沉默,不回应主人斥问。

“你算什么家传灵弓!连我白家人都护不了!”

白子倨盛怒横扫,将整个托架连同白猬绞纹弓扫摔到地上,看得出他真的气极,当初在浑沌体内重伤昏迷也不松手的长弓,如今却像一个废弃物般躺在地上。

笃笃笃,屋外有人小心敲了三声门,白子倨没有理会,仍旧深陷恼怒漩涡中。过了一会儿,外面一个声音怯怯问道:“子倨大人,您在屋内吗?”

“滚!”白子倨骂出迁怒之气,门外人显然愣了一下,却没走,依旧道:“我,我从苏先生那里拿了药过来,您该换药了。”

“我说滚!”白子倨又扔出一句,对方坚持道:“那我将药放在门口,您记得今天一定要用。”

说完门外一阵窸窸窣窣,是药瓶罐相互磕碰的动静,白子倨眉头紧拧成一团,大跨步走到门口猛然打开,垂眼看着蹲在地上摆瓶罐的六花,怒道:“你当真以为我察不出你是何物?我不需要你这低贱妖物的顾恤!”

六花明显被狠厉话语击到,整个身体僵住,但没过几眨眼很快回过神来,继续将药瓶罐整理好,轻轻推到一边,起身虚拍袍上尘土,低着头道:“这药隔两个时辰换一次,小的便不打搅您了。”

尊敬一躬身,轻轻离去,没走出多远,身后响起一下几乎要摔裂门板的巨响。

“我一直在追查这件事的真相!我不甘心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啊!”

冷原凝视不多时,用同生前一板一眼的语气回句“往事不必再究”,而后回身摆摆手,冷穆言急迫大喊追上前,之间距离却愈发的遥远,眼睁睁看他消失不见。

白朔跟冷穆言简单解释,他们将鳞片和折风请人重铸,作为盛纳砊虺元神的另一躯体。剑铸好送来紧挨榻上人,不多时便泛起微光,与此同时砊虺的元神从他体内升起,脱离躯体时快速飞下,与剑身微光融为一体。因铸剑材料取自原本身躯,元神没有出现排斥反应,便居留于内,二者也彻底分离。

话说完,弹了下躺在床边的轻剑,轻剑发出嗡鸣两声,似乎不悦对方随便戳弄,传出砊虺的低沉声音:“懒猫,管好你的爪子。”

适应下光线环视屋内,云乂、乐天、蒋文翰围在榻前投下关切视线,白朔抱臂漫不经心打量床头旁,卜成子则安静坐在不远处品茶,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冷穆言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三年前在客栈的黑袍人、一团缥缈虚体的砊虺、与乐天踏上前往瀚博堂的路、阴差阳错入堂……一桩桩一件件飞速闪过,大量回忆充斥脑海。

冷穆言又追了一段,最后定在原地,心中是叫不出的失落。

自己的父亲也叫自己放下,难道探求真相是世间所不允许的吗?

“都说了此事无差池。”

看人脸色无大恙,云乂双手撑在床沿先开心告知:“徒弟告诉你个好消息,砊虺的元神从你体内出来啦!”

冷穆言起身接过乐天递来的茶,仰头一饮而尽,听女孩这样说,惊讶不信:“我们二者已分开?可是我们并未能从碧落和黄泉的狭隙内取回砊虺的原身,是如何分开的?”

“当然是用你带回的一块碎龙鳞。”

昏暗空间被这声警言震散,强烈光芒刺破周遭,冷穆言眼皮抖动几下,睁开来。

耳旁接着响起欢呼女孩声:“他醒了!我们成功了!”

“冷穆言你真是吓死我们了!我差点以为你回不来了!以后这种事也同我们商量下啊!”乐天扯着大嗓门不满,耳后下方画着图案。他的听力过几天才能恢复,现在全靠苏茴画的印听外界声音。

云乂白他眼:“小点声,你再把他的伤口喊崩开。”斥完转回正题问:“有一件事要问你,你说你们已找到身躯,为何没有取回?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俩真的分开了?”

“当然没问题……”

彷徨之间,面前忽然闪出一团虚幻光芒,青金细瞳正中睁开,像是打醒一切落下:“小子,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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