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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星行录

第十章 少年悲恸

“噗通”一声,身后传来倒地的声音,钟隐连忙爬了起来,看见老人已经趴在了地上,城隍庙里的长明灯闪烁,钟隐借着微光看见,老人的背上都是黑色,腥气扑面,那都是血......

钟隐急忙跪地,他翻起老人的衣裳,后背的刀伤狰狞的外翻着,上面沾着秽物,原来刚刚一顿毒打,把老人背上因为化脓而止住血的伤口全部打烂了,老人流着血,硬撑着挨了回来,

现在已经气息奄奄了。

这山中的恶匪最近就如同过年一般,车队变多了,他们愈发猖獗,大白天就敢劫道,甚至两国巡山的小股军队也敢袭击,可见其穷凶极恶。此地每日夜晚又寒风凛冽,极难前行,而白天又恢复正常,故而两国现在也深感匪患猖獗。此刻群山之中天微微亮,一处隐秘的山岩石窟中却隐隐有火光闪现。

洞内深处别有洞天,左侧摆着两个兵器架,其上兵刃闪着寒光,有些甚至还沾着血迹,正中一张大椅上面盖着熊皮,四周凌乱摆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多是丝绸茶叶等货物,也有小箱小箱的银钱,很明显,此处是个土匪窝了。而土匪呢?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早已变成了尸体。

洞中央篝火尚未熄灭,上面还热着半只没吃完的山鸡,而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披着熊皮,似乎刚刚醒过来,他搓搓手然后拍了拍被冻的有些麻的脸颊,接着往篝火里添了些燃料。火焰稍稍明亮了些,映照出少年平静的面庞,他的眸子微微闪烁,静静盯着火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黝黑少年自然就是钟隐了,钟隐得手紫雷椁后,便一头扎进了这莽莽群山中,他已经在这个山口盘桓了几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钟隐将半只鸡囫囵吃下肚,接着开始清点自己的家当,若是有旁人在场一定会惊讶不已,这少年从身上取下的东西,一件件的都有灵光闪现,居然都是法器,不一会儿,就已经有五六件摆在一旁了。

而老人则是把一手把包子抱在怀中,一手抱着头,用喑哑的声音不停的求饶:“求求你了,发发善心,我有孩子!我有孩子!”他只是不停的重复那句“我有孩子”.......钟隐看不下去了,他的脑袋一抽一抽的,眼泪和鼻涕糊在脸上,他疯了似的往回跑,嘴里发出悲鸣般的哭声,他跑回了城隍庙,缩在了草席里面。

不知过了多久,庙门吱呀的响了,钟隐听见了趔趄的脚步,似乎一下一下,都踩在他的心脏上,他恨曾经锦衣玉食的自己,他恨自己的少爷脾气。他咬着牙齿,齿间渗出血腥味,“少爷,起来吃饭了”老人摇晃着草席中的钟隐,钟隐从草席中摆摆手:“今天不想吃,你吃了吧。”声音中都是他强装的平常与镇定。

可陈叔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临近北地戍塞时,已经皮包骨头了,钟隐再如何年幼,也心知奇怪,有一日,两人睡在一间城隍庙中。老人披衣起身要去找食物,年幼的钟隐佯装睡着,等老人出门后偷偷在后边跟着,老管家慢慢的走着,他的白发和胡须久未打理,已经纠缠在一起,看着凌乱异常,可老管家行走还是挺立着腰杆,这是丞相府多年养成的习惯。

后梁国和大煌交界处有着绵绵群山,山脉极高,山顶常年封冻,有些山峰又很陡峭,猛兽在其中盘踞,山道稀少,故而人迹罕至。除了一些进山打猎的猎户或者采药的药师,有的只是逃窜进来然后盘踞着的恶匪,后梁和大煌常年交恶,近些年关系才缓和起来,开始互通有无。行商一多,有些买卖可就不从两国戍塞走了,货物出口是一道关税,进口又是一道关税,不少两国行商选择铤而走险,从这群山之中偷渡过去。

一般下三境的修士,修行路刚刚起步,许多法器甚至都催动不了,有一件趁手的法器就已经是同镜的胜负手了,甚至以气定胜固灵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哪有将法器挂了一身的。而显然钟隐持有的这些法器并不是随便之选,推演一番用途就会发现它们居然能够隐隐的配合着。

首先就是那天击伤燕三叠的法器了,它形似落叶,掂在手中也轻若无物,但是灌注灵气就可以四处飞舞,灵气激发时则金石可断,接下来是一枚碧绿色的珠子,可以遮蔽或伪装气机,平时钟隐都将它挂在脖颈处。然后是一左一右两个手环,左边的靠近水域时可以化水为雾,遮掩行踪,而右边的对灵气反应极为敏锐,可以指明敌人方位。

平时与丞相亲如手足的大煌皇帝也一反常态,震怒不已,丞相百口莫辩,被当众下了大狱,判处秋后问斩。母亲也被接回了皇城,软禁在长春宫,丞相府一众人等统统流放到北地的戍塞,其中就包括了钟隐,年幼的钟隐只记得,丞相府的人逃的逃,散的散,最后剩下二十几个老幼妇孺,零星的几个忠心的护卫和家丁,护送着他们向北而去。

他走到闹市中央,退到路边,突然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钟隐偷偷在巷口看着,他捂住了嘴巴,眼泪流了下来。那个在丞相府尊荣异常,统御府内事务的陈叔,如今为了他跪在街边乞讨,北地民风彪悍,人们的心肠也硬,闹市人来人往,人们戏谑的看着老人向着街面上作揖磕头,却一个施舍的都没有。

钟隐就躲在旁边看着,他坐在墙角咬着衣袖,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老人就只是跪着不断磕头,从傍晚到天色昏暗,钟隐渐渐只能看见老人的轮廓,他还跪在那里,即使根本没有人搭理他。闹市的小贩们也开始收摊,推车上载着各种没买完的吃食,他们从老人身侧经过,看都不看他一眼。

突然,坐地痛哭的钟隐听见一声喝骂:“嘿!你个老杂碎,敢偷我的包子?站住!”接着便是追逐的声音,钟隐一听连忙跟着跑了上去。并没有跑多远,便传来了倒地和殴打的声音,也是,身体那么弱的老人,如何能跑得过身强力壮的小贩呢?小贩踢打着眼前的老人:“你个死要饭的,敢偷我的包子?老子拿回去喂狗的,也是你能吃的?”

钟隐一一检查了情况,重新穿戴上身,接着立即向山洞外掠去,他踩着树木的树冠,辗转腾挪,直奔那一处山口而去,他在处处盘恒便是要做一件七年以来朝思暮想的事,他要报仇......而今日,便是那复仇的第一步。

钟隐并非后梁国人氏,他正来自邻国大煌,玄黄界八百国中幅员最辽阔,疆土最广袤便是这大煌朝,他的父亲官至大煌丞相,乃是大煌的肱股之臣,与皇帝金銮殿上坐地议事,兄弟相称,母亲也是当今皇帝的胞妹。钟隐少时,锦衣玉食,陪着伺候的家丁和丫鬟左右成群,钟家一时权倾朝野,威风无二。可好景不长,七年前的一场朝会上,当朝诸公突然联合起来,弹劾丞相豢养私军,意图谋反,甚至还有甲士佩刀上朝,指证钟丞相。

“陈叔!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我再也不耍性子了,我再也不乱发脾气了,你起来啊。”钟隐的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撒了下来,他口中呼喊着,可老人的气息愈发微弱起来,他攥住钟隐的衣袖:“少爷......老奴只能陪您走到这儿了,您千万别去戍塞,去了那里,就是当苦役,一辈子也走不脱了,逃吧!逃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老管家声音微弱下去,攥住钟隐衣袖的手僵在了那里,他的另一只手攥着两只冷包子,上面有一个灰扑扑的鞋印,即使他已经那样护着给钟隐的食物了,最后也没能护得住这两只包子。

天色昏暗,夜晚的边疆又飘起鹅毛大雪,城隍庙里也响起了少年悲恸的哭声。

大煌国都距北地边境相隔万里,一行人如何可能安然渡过?剪径蟊贼不断,随行的人多有死伤,最后在临近北地的山中,还遇见了一伙装备精良,人数众多的山匪,山匪来势凶猛,一行人都被冲散,生死不知。

钟隐和一直护着他,忠心耿耿的老管家陈叔在一起,老人背后中了一刀,深可见骨,但还是对年幼的钟隐展开笑容,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没有盘缠,一起走在北行的路上。钟隐那时还年幼,少爷脾气也没完全去除,腹中饥饿便同老人说饿,老管家就会出去,或早或晚,总会给钟隐带回食物。

还有一把漆黑的小弩,形式简洁异常,状似军队的制式军弩,只有尾部篆刻着“百造”二字,向机璜不断存储灵气,击发后会射出一发无形的弩箭,威力巨大,钟隐也是机缘巧合下拾得。最后就是那新近得手的紫雷椁了,此物其实应该归入灵器之列,钟隐还驾驭不来,不得要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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