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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时帘幕无重数

第17章 临安

“皇后被迫答应这门婚事,一来是我父亲施压;二来肯定是因为沈家开出的条件实在太好了。沈家是商户,最不缺的就是钱。”说到此处,她又看了一眼沈浔,沈浔面无表情得点了点头。

“所以我猜,皇后会这么痛快,一定是因为沈家给了皇后很多钱。这笔钱肯定是由我父亲出面要的,但是最终会用到太子身上。叶家和太子是一体的,皇后以国本相要挟,我父亲不会不同意。”

其他三个人皆是无言,唯有沈浔淡淡开口:“你猜的很对。沈家的确是用难以想象的高昂的价格,买来的这桩婚。”语气听不出情绪。

“按照我说,就该叫嫣儿。才显得亲切。”苏十三娘走进来坐在叶嫣对面,明明话是对着叶嫣说的,眼睛却在看沈浔。沈浔低头不语,看不到什么神色,也不接这个话茬。

上官子兼也过来坐下,转了转眼珠道:“对!”

上官映雪一脸嫌弃得看着这两人。

苏十三娘缓了缓神,还是有些懵,用手撑着桌面问道:“那她不怕皇帝下旨追查吗?”

上官子兼拿扇子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恨铁不成钢得替叶嫣回答道:“既然叶家和皇后是一体的,阿嫣死了,就算皇帝有心彻查,叶家会去想办法拦住的。如果查出来皇后毒杀亲侄女,你认为这个皇后的位置她还坐得稳?你认为叶家不会受牵连?”

“所以这步棋,她走得并不险,甚至有点势在必行的味道。”苏十三娘茅塞顿开,接了下去。

上官子兼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赞赏表情。

那头上官映雪难以控制得可怜起叶嫣来。半晌转头看她,喃喃开口:“当年我第一次见你,你跟在皇后身边,我还羡慕过。我们一样的年纪,你却坐那么高。现在想来,坐那么高有什么好呢?连活着的权利都要别人来给。”

叶嫣笑了笑,顺着她道:“如果有下辈子,我也不愿意生在世家。做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尚能左右自己的人生;当皇帝的女儿也没什么好的,和亲的大公主才去了两年就香消玉殒了。”

沈浔点了点头,很是赞同得说道:“那你放心,既然你嫁给我了,我还是会保证你的生命安全的。这种事情以后是不会发生了。”

苏十三娘也跟着点了点头,抓住叶嫣的手打包票道:“妹子别怕,沈小三儿武功厉害得很,有他在,你这个恶毒姑姑肯定再也不能得手了。”

窗外有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让整个屋子亮堂堂的,一如叶嫣此刻的心境。

与此同时她也松了口气,还好这些人没再追问她的隐疾。

上官映雪也没有发现她的身体与常人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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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嫣刀伤渐渐见好了,又过了半个月,沈浔决定动身前往华山。

这一趟去路途遥远,加上沈浔和苏十三娘都是江湖中人,自然有仇家。因此本着不招摇的原则,沈浔劝叶嫣不要带上白芷白芍。

叶嫣欣然同意,就带白芷白芍去她婆婆跟前求了个差事,让她俩跟着去布庄做生意去了。

——总归白芷白芍要嫁人的,多掌握一门技艺肯定没有坏处。特别是白芷,打小什么也不会只会听她的话伺候她,白芍起码还有一身武功和一个脑子。

这么蹉跎着又过了十来天,叶嫣再三和沈浔确认自己已经没事了很健康,可以出门的时候,一行五人总算是浩浩荡荡踏上了去华山的路。

自扬州起,到华阴,路途足有千余里。为了照顾叶嫣的身体,沈浔决定放慢速度,加上叶嫣提及自己并未出过远门,干脆决定边游边走。

从上元那日起,再也没有出现过皇后的死士。叶嫣心中说不上欢喜,但是想到沈浔不用为了自己烦心,总归算是一件好事。

贺知章在《柳枝词》中曾说道:“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正是二月春风吹杨柳的时节,一行五人来到了扬州隔壁同样富庶的城市,临安。

马车刚进临安城门,全城的女子都知道落花公子沈浔之到临安了。等叶嫣他们安顿好行李,换了衣裳下楼准备吃饭的时候,楼下有一张八仙桌上围着十来位女子,正中间坐着一个身着白衣手拿折扇的公子。

——不是沈浔之又是谁呢?

上官映雪率先向前走前,粗鲁得拨开了那群女人,坐在了沈浔对面的长凳上。

苏十三娘抱着琴,有些无奈得问身旁的上官子兼:“不然我们还是去开个包间吧?”

上官子兼同样无奈得回她:“包间早没了,不然哪用得着你说呢。”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楼下的八仙桌,叹气的声音更大了。

叶嫣还有些状况外。

“妹子,你要习惯。你家相公确实在江湖上比较受欢迎。”苏十三娘把琴丢给上官子兼,伸手搂住叶嫣的肩膀往下走去。等到了桌子前面,刚巧店家来说收拾出了一件包间。她搂着叶嫣一个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等点好了菜,上官映雪也上来了,背后还跟着有些狼狈的沈浔。

“我说沈三儿,你就不能管好你那些莺莺燕燕吗?我小嫣妹子还在呢,也不怕人家看到伤心。”苏十三娘见沈浔进来,语气揶揄得说道。

“意外意外。”沈浔在叶嫣身旁坐下,认真捋了捋衣裳,脸上满是无奈。

“就是。从前就这样,拈花惹草的。成了亲也不收敛。”上官映雪翻了个白眼,语气不耐得补刀。

“也不是我说你,浔之,你是该把这些人都断干净的。”上官子兼也凑热闹。

“哎哎,行了。我知道了知道了,你们一个个的。来来叶嫣,点菜,不理他们。”沈浔一副“这些话我都听厌倦了”的模样,给叶嫣拿了个菜单,就凑过来开始介绍招牌菜。

叶嫣却不给他台阶下,也跟着说了一句:“我一早就知道沈三公子风流成性的,只是今日一见确实比我想象中还要风流一些。”

沈浔头都痛了。

“那可不,刚刚我还在楼下看到了那个什么春香居的头牌,都多少年前沈浔跟人家好过了。现在还惦记。可见我们落花公子的魅力。”苏十三娘凑过来,十分夸张得添油加醋。

“那可不。当时我说我是师兄的未婚妻,她还跟我说:‘妾只求和沈公子一夜风流,不敢奢求更多。’多么感人,多么痴情~”上官映雪还给叶嫣示范了一下当时的头牌的模样。

席间众人被逗得直笑,除了沈浔一脸的生无可恋。

包间里一时间欢声笑语,连空气都是快活的。

说回上官映雪,自从那日叶嫣谈起要除掉自己的人是自己的亲姑母以后,她就打从心底可怜这个比自己还小上一岁的丞相千金。那晚回去她和哥哥彻夜长谈,想了想自己这么多年对沈浔的执念,不过是理所当然得认为自己喜欢他。但是其实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自己没有定数。而如今她的感受已经不再重要了。

除夕夜那天她借着喝醉酒的名义向沈浔最后一次阐明了心意,可是沈浔很明确得告诉她,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即便没有叶嫣,他也不可能娶自己。这令人伤心了好些时日,毕竟她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会成为沈浔的妻子。

但是事后再想想,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自己并不是因为喜欢他而一直不接受别人,自己根本是因为没有遇到喜欢的别人。

天亮的时候她告诉自己,从今天开始,和沈浔之除了是师兄妹,再也没有别的关系了。

就像现在,打从心底里得去接受叶嫣是沈浔的妻子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困难,自己也并不是非常难受。

她想,这些话总有一天要对叶嫣说清楚的。哥哥说沈浔之这次大概率是栽叶嫣手里了,那如果叶嫣也喜欢他,那他们夫妻俩就是歪打正着成了有情人。

她才不要成为人家两情相悦中间不解风情的第三者。

但是这个第三者她不想当,有的是人想当。

这不,推门进来的这个不就是么。

“落花公子真是冷情薄幸,既到了临安,也非要我亲自来找你么?”进来的女子身着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下配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肩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容貌不算惊人,贵在气质雍容华贵。

一看便是富贵人家。

叶嫣看到这身装束,第一时间想的是二月天里得冷死。

“未出嫁前,家中长辈都喊我阿嫣。既然要亲切,也便这么喊吧。”叶嫣听出来了两人话里的揶揄,给沈浔找了个台阶下。

这个话题便这么过去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上官映雪出声道:“可我记得,皇后是你的嫡亲姑母。”

叶嫣冷笑了一声,望向她,目光却像越过她在看远方,她开口,声音凄切语气无奈:“我是丞相独女。”她回过神来看上官映雪,眸子里是闪闪泪光:“不管我母亲和沈家曾有何等渊源,我嫁给一个没有官爵的商户之家,都是折辱门楣。就算我不在乎这些,可是皇后不可能不在乎。”她看了沈浔一眼,继续说道。

“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做。”叶嫣拿了个橘子开始剥,故意卖了个关子。

“叫叶嫣多见外!”叶嫣闻声回头,上官子兼摇着扇子笑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道回来的苏十三娘,这话正是苏十三娘说的。

其他人问了一下叶嫣的身体情况,话题转着转着,就说到了行刺的人身上。

苏十三娘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个拿刀刺你的人,你可认识?”

上官子兼接话道:“那阿嫣可有什么想法?”

苏十三娘按捺不住,着急追问道:“谁?”

“皇后。”叶嫣满意得回答她,语气波澜不惊。

在场三人都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连沈浔也微微动容。

其余众人也是点了点头。苏十三娘又转头去问沈浔,“沈小三儿如何得知,这些人是死士?”

沈浔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着她:“如果不是死士,怎么会在行动失败以后服毒自杀?我又没下死手,肯定是能活的。”

叶嫣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如果我死在扬州沈家,皇后就可以拿这件事大做文章——她昔日里疼爱侄女的形象也迫使她必须这样做。那么她不仅可以摆脱这样一个商家亲戚,还可以趁机再向沈家敲诈一笔。皇后可不是什么吃斋念佛的善人,她对谁都狠,包括自己。所以——”叶嫣拍了拍手,侧头环视了一下桌上众人。

“只可能是皇后。赵贵妃虽然恨我,但是她还没那么蠢。”

叶嫣沉思了好一会儿。良久,她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其实不用猜,我也是知道是谁的。我自幼生长在深宫,后来回到丞相府,也深居简出。你说,谁会这么恨我,恨到必须让我去死呢?”

在场众人皆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姐姐,我们又不是朝堂中人,我们怎么知道?

叶嫣摇摇头,有些忍俊不禁:“浔之不是说了,怀疑是死士。既是死士,就没有让人知道的道理。何况他是蒙着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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