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时帘幕无重数

沈浔不想在这些地方见血，何况叶嫣还在。于是出言阻止：“映雪，把剑放下。”

上官映雪回头狠狠看他，最终还是收起了剑，然后重重坐了回去。

“我就说，浔之舍不得我。”李霏霏抛了个媚眼给上官映雪，语气满是得意。

他不喜欢挑战那种难度系数很高的类型，虽然他相信只要自己多花些时间肯定能成功；但是那就失去了游戏人间的意义——人都是这样，太辛苦得到的东西不仅会失去乐趣，还会舍不得丢弃。既然男女之间各取所需，就不应该心存多余的妄念。他向来对自己是这么要求的，也希望接近他的女人是。

当然很多女人都很识相。有个别不愿意服从他的规矩的比如五毒教的瑢秋，因爱生恨，来寻他仇的也有。但是像李霏霏这样既不识抬举又胡搅蛮缠的女人，这么多年他也只遇到一个。

——何况他根本没碰过她。

“李小姐还想继续在这撒泼吗？我第一次到临安来，还未曾拜见过李大人。如果我第一次去找他，就是因为你冲撞了我，不知道你父亲会愿意保下你得罪我吗？或者我再向宫里参上一本，你的姐姐，在婕妤位置上又能再坐多久呢？”叶嫣站起来，走到李霏霏跟前，笑得人畜无害，说出来的话句句诛心。

“你威胁我？”李霏霏冷笑。

叶嫣摇了摇头，还是那副天真烂漫的表情：“我只是告诉你，不管我走到哪儿，还没有人敢这样羞辱我。李小姐既为女子，却不顾礼义廉耻，屡次三番纠缠有妇之夫；身为民妇，也不知尊卑有别，出言不逊得罪于我。李大人教女，才真真是有方。”

“你！”李霏霏脸涨得通红，半天没有再说出来第二个字。

“我会找时间邀请你父亲详谈关于你的光荣事迹的。现在，你还要在这里打扰我吃饭吗？我不想与你共进晚餐。”叶嫣朝着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李霏霏狠狠得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跺脚走了出去。

等人出了门，苏十三娘鼓了鼓掌，由衷的说了一句：“原来有个厉害的老爹说话可以这么硬气。”

上官子兼也跟着点了点头：“沈浔之这不是傍上个大人物。”

连上官映雪也感慨了一句：“不理睬也好，用武力也罢，这李霏霏都跟块牛皮糖一样扯都扯不开。但是只要搬出来个正一品的爹，原来事情那么简单。”

只有沈浔之认真在思考：要么去考个官当当算了，原来当官好处也是有的。

一顿饭虽然有了个小插曲，但后半段总算是开开心心吃完了。

饭后回了房，趁着叶嫣去沐浴，沈浔之开始研究起科举来。

等叶嫣回来，他还趴在书桌上看《科举考试守则》——真有这东西？谁编的啊，叶嫣表示难以置信。

“我要睡觉了。”叶嫣出言提醒。

沈浔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不睡吗？”叶嫣继续问。

“我在研究这个......”沈浔之总算抬头了，一脸认真学习的表情。

叶嫣走过去，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趴下去仔细跟着看了看这个守则，说道：“你真想考科举？”

沈浔之伸手搂住她，抬头笑吟吟道：“有何不可？你难道觉得我考不上？”

“当然不是。但是当了命官就会有许多顾忌，你就活得不快乐了。浔之——那不会是你想要的人生的。”叶嫣低头直视那双亮闪闪的眼睛，她可不想这双眼睛以后蒙上厚厚灰尘。

沈浔之满意得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与其车尘马足，高官厚禄，不如行扁舟，赏垂柳，笑看人生，一世风流。那我洗漱去了。”松开了抱着叶嫣的手，起身走出书桌。

“哎等等。”叶嫣拉住他的袖子。

“怎么啦？”他笑意不减，问道。沈浔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对叶嫣说话时的语气越来越温柔。

“答应我一件事，浔之。不管是现在是我，还是以后是别的谁。既然成了婚，就不要去招惹别的女孩子了好不好？”烛火朦胧昏黄，叶嫣的神色有些悲伤，沈浔没有看见。他也没有在意她的话里重点说的是：“以后。”

他毫不犹豫得点了点头：“你放心，我绝对不再和这些女子来往。”他甚至有些着急得保证。

叶嫣松开了他的袖子，目送他出门。

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她再也站不稳，一把跌坐在地上，捂住了胸口。

夺命千丝带来的痛楚已经越来越明显了，她最近几日总是莫名的心绞痛，也变得十分嗜睡。聚魂丹渐渐得压制不住蛊虫噬咬的钻心的苦楚了。

她仍想再去一次万花谷，问一问裴允，或者问问东方谷主，当真无药可医了么？

可她怕她已经撑不到那时候了。

沈浔回来的时候，叶嫣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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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气很好，早晨苏十三娘推开窗户，窗外阳光正盛，春风温暖，鸟语花香。

她换了个应景的翠绿色纱裙，抱着她的琴，去敲了敲上官映雪的门。

上官映雪打着哈欠拒绝了她的踏青邀请。

她又去敲了敲叶嫣沈浔的门，叶嫣还在睡觉，开门的是衣着整齐的沈浔。苏十三娘往里望了望，不怀好意得笑了笑，见沈浔一脸莫名，她开口道：“天气很好，带你家小娘子去临安周围看看吗？”

沈浔略作思索，点了点头：“可以。”

苏十三娘满意的去找上官子兼了。

又半个时辰，上官映雪打着哈欠被上官子兼拉出来了。

却在选择交通工具的时候犯了难。叶嫣不会骑马，可其他几个人都想骑马。

最后还是苏十三娘一锤定音：“就让沈小三儿带他家娘子就好啦，我们其他几个人一人一匹马！看谁先到天目山，最后到的人，我想想，就要答应先到的人一件事，无论什么！好啦，沈小三儿和阿嫣妹子就别参加了，你们走慢点，慢慢看风景吧。”

无视沈浔一副“带着人我也能赢你们”的表情，叶嫣笑着点了点头。

“那你们慢慢来，我们在天目山脚下等你们。”上官映雪一挥马鞭，率先跑了出去。

“可恶，居然抢跑！”苏十三娘紧随其后。

“不用着急哈。”上官子兼给沈浔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也跟了上去。

留下叶嫣一脸羡慕：“如果我也会骑马就好了。”

“那有什么难的。等你身体再好一些，我教你就是了。”沈浔伸手把她捞上马，安慰她道。

“那么，一言为定。”

听到推门的人的声音，沈浔下意识翻了个白眼，脸上露出十分不耐烦的神色，语气也难以抑制得变得糟糕：“李小姐，你到底有完没完？”

那名唤作“李小姐”的女子提着裙子走进来，想挤到沈浔身边坐。上官映雪见状连忙一个箭步冲过去坐到了沈浔旁边，苏十三娘也把叶嫣往沈浔身边推了推。

叶嫣还想再问，那头上官映雪和李霏霏已经势如水火。上官映雪不经激，三言两语间已经把剑狠狠得抵在了李霏霏的咽喉。

“上官映雪，沈浔之都娶妻了，你还如此，上官大人教女也就这样了。你真是给你父亲丢脸。”上官映雪眸中怒火更甚，剑又往前压了几分，已见淡淡血丝。

叶嫣偏头悄悄问苏十三娘：“这位姑娘是？”

在沈浔过往二十二年的人生中，他没有哄过女人。

叶嫣眼睛转了又转，决定静观其变。

“我听说你成婚了，浔之。”李霏霏在沈浔对面坐下，往前伸了伸身子，整个人都差趴在桌子上了，方才嚣张跋扈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叶嫣瞪大了眼睛，我的天呐，她心想。这话居然能从一个良家子嘴里说出来么？大夏朝什么时候民风如此开放了。

苏十三娘恨恨道：“临安令家的幺女。有个在宫里当婕妤的姐姐，嚣张得很。”

叶嫣又问：“沈浔同她有过节？”

“并没有。她单恋沈小三，次次沈小三来临安都要上演一次这种戏码。”苏十三娘撇了撇嘴。

“哪位是你的新婚妻子呢？我猜猜看。肯定不可能是苏十三娘，她配不上你！”好了，苏十三娘脸也黑了。“也不是上官家的小黄毛丫头吧，不然刚刚我进来的时候，她早就耀武扬威了。”上官映雪也翻了个白眼，“那，就只能有一个人了。”

她坐正了身子，抬高了下把，斜着眼睛看着叶嫣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病恹恹的女子了，还是她哪儿有过人之处？伺候得比别人好么？”

沈浔还想开口，却听到一直沉默的叶嫣幽幽插进来一句话：“李小姐想多了。我能嫁给沈浔之，可不是因为我有什么别的技巧，只是因为我有个官拜一品的爹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姑母。”

李霏霏转头来看她，脸色微微变了变，没有接话。

“李霏霏！这儿还容不得你放肆！”沈浔还没来得及开口，上官映雪已经站起来，拔剑立在那位女子脖子上。

“哟，上官映雪，你胆敢拿剑指着我？真是没有教养，你父亲贵为扬州刺史，就是这么教导女儿的么？倒像个山野村妇。”李霏霏丝毫不动，甚至还出言嘲讽。

“我跟你讲过很多次，不要叫我浔之，我和你没那么熟。”沈浔不耐烦地纠正她，脸色又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