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报恩

紫阳还不肯放弃：“只比我好看一点？”

田妈妈还是摇头，“他走了之后，我关上门，听到那个人好像在唱歌。”

“唱歌？唱什么歌？”这句话是林渐问的，紫阳正伤心呢。

“你们医院的人啊。你们也不知道吗？”田妈妈警惕起来，看看紫阳，看看林渐。

“哦。我们医院很大的。有好几个部门，有时候沟通不及时也很正常。你跟我说一下那人长什么样，拿了什么东西走，我就知道了。”紫阳解释。

“好像是拿了一本书还是报告，说是对研究雅思的病情有帮助。我也不清楚。那男人的样子嘛——”田妈妈看看紫阳，又看看林渐，最后指着紫阳说：“比你好看很多。”

紫阳和林渐站在路口，紫阳总结这次的收获，“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唱歌的男人去田雅思父母家里拿了一本书或者报告走了。但是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而且田妈妈坚称女儿从小到大没有男朋友。”

林渐：“那接下来要去找谁问呢？”

紫阳：“就算是父母，也有不了解女儿的地方。尤其是感情方面。以我情道仙尊的眼光来看，田雅思不可能没有男朋友。还得找她的同事问个清楚。如果真像她妈妈说的那样，田雅思醉心事业，除了工作，没有其他交际应酬，那么她同事肯定是除了父母以外最了解她的人了。”

林渐：“那我们站在路口等什么，等车吗？这里可不是公交车站。”

紫阳：“我叫了辆车。”

林渐看紫阳：“你有钱？”

紫阳微笑，这时一辆散着鱼腥味的货车开过来，停在路边，货车司机跳下来，跟紫阳握手，然后紫阳招呼林渐上车。

林渐爬上了车，坐在副驾驶，问紫阳：“刚才那个司机——”

“货车司机小李。在我的狗狗出轨互助小组的调解下，他成功地拿到了赔偿金，出于感谢，借我用半天的货车。”

“哦。”

有了货车，两人的效率大大提高，不用转乘公交，直奔文清海洋大学。

到了大学门口，保安拦住，“干什么的？”

“送鱼的。”紫阳问。

“食堂的车不开这里过，去北门。”

“谁说这是去食堂的？”

“送鱼的不去食堂，去海洋馆吗？”

“送给水下考古系的做研究用的！”

保安被紫阳的一脸正气吓到，货车上的鱼腥味又是那么货真价实，就抬起栏杆放紫阳开车进去。

正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校园里的学生三三两两，往食堂去。

紫阳把车开到水下考古系楼下，路边已经停满了车，没有停车位。

本来可以开到草坪上，可是紫阳很正直，不忍用车轮碾压小草，就靠着一辆宝马车边上，叫林渐在车里呆着，如果有人要开车出去，就移一下货车。

林渐在后视镜里看了一下，货车停靠的位置刚好拦住宝马车，和宝马后面的一辆红色小车，他拉住紫阳。

紫阳回头：“你不会开货车？很简单的，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就好了。呵——你不要告诉我你到现在还不会开车？”

紫阳倒抽一口凉气，“组长，虽然你淡泊名利，与世无争，可是至少要学会开车啊。在家里蹲了五年，学个驾照的时间总是有的吧？”

林渐说我会开车，只是万一蹭到别的车怎么办？

紫阳说放心，开车就跟谈恋爱一样，不要脸，豁出去，六字真诀。

林渐说那是你的六字真诀，我还是要脸的。而且我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你。”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之前在田妈妈家里表现的不太稳定，我担心你一个人上去会出事。”

“哈哈哈。”紫阳长笑而去，“一个正直的男人是不需要别人的担心的。”

“喂！你叫我移车，倒是把车钥匙留下啊！”林渐隔着车窗大吼。

紫阳抛出车钥匙，划出一道弧线，穿过车窗缝隙，落到林渐手中。

林渐看紫阳的背影，没入大楼入口处的阴影，边上的学生纷纷避让，惊恐地看着一个满身鱼腥味的丑男放声长笑。

“真的会没事吗？”

……

可能是水下考古系的牌子挂在外面，楼里的走廊也像水下的古墓一样，冰冷寂静，长长的走廊，只有紫阳的脚步声，远处传来一股异样的香味，像是给尸体化妆腌入味的味道。

紫阳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过来。

听雨轩？

推门进去，哦，对不起，对不起。女厕所。

解忧室？

推门进去，哦，打扰了，打扰了，你们俩继续用实验室电脑玩游戏。

潜心斋？

推门进去，哦，你们三个继续睡觉吧，不用看我。

看了三个房间，紫阳就对这个水下考古系充满了敬畏。

不愧是考古系啊。只是房间的名字就取得古色古香，而且和房间的实际用途完全对得上。

只是田雅思的同事们都在哪里办公呢？

“啊，同学，你好，请问一下你们老师的办公室在哪？”紫阳发挥出六字真诀的本事，不要脸地在听雨轩门口等人。

一个女学生出来，看紫阳。

紫阳太熟悉这眼神了，自己去理发店，不理发，只要求洗头时，洗头小妹就是那副绝望的眼神。

紫阳后退了半步，用手护住脸。

女人绝望之后的行为多种多样，有落荒而逃的，有竭斯底里的，有同归于尽的，他不希望是后两者。

“你是送外卖的？”女生大声说，声音响的整条走廊上都听得见。

“不是。”紫阳摇头。

“哦，好的，一份牛肉拉面，加鸡蛋，谢谢，我收到了！”女生继续大声。

这回轮到紫阳迷惑了，他看了一圈，没看到哪里有牛肉拉面，还加了鸡蛋。因此怀疑起听雨轩的真实用途，难道是厨房？

这时走廊尽头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一个人探头出来，热情地招呼：“午饭好了，进来吃吧——”

“马老师！不用了，我叫了外卖！谢谢！”女生慌里慌张地从紫阳手里捧走了一碗空气，揣在怀里，飞奔出去。

那动作的真实程度，甚至让紫阳怀疑自己手里真的有一碗加了鸡蛋的牛肉拉面。

不过阴差阳错，总算找到了老师办公室。

紫阳走到走廊尽头，那股异样的香味更浓了。门上面挂着“释香馆”的招牌。

紫阳站在门口往里看，一间普通的办公室，电脑，书本，一摞厚厚的试卷，然后就是靠窗的飘出香味的来源，一台三十六孔的章鱼丸子机？

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正穿着花色围裙，拿着两根长签子翻丸子，手法很熟练，先翻一半，斜出下面半球模具的空档，再浇些面汁进去，然后再翻过去，不一会儿，一颗圆滚滚的焦黄丸子就成型了，配上热油的滋滋声，如果没有那异样香味的话，倒真是能让人胃口大开。

男人专注地翻着章鱼丸子，手里的长签几乎夹出残影，六行六列的章鱼丸子，按顺序夹下去，好像丸子自己有了意识，主动翻肚皮晒太阳一样。

窗外正对着外面的大草坪，还能看到货车停在那辆宝马车边上。

男人似是把紫阳当成学生：“你看，做章鱼丸子就跟做学问一样。这六行六列的排列何尝不是一种行列式？我知道考古系里女生很多，大多数学生甚至抱着天真的想法，以为考古系是门文科，只用背背书就好了。荒谬。考古需要强健的体魄，和缜密的逻辑，所以我们才要吃好睡好，学好数学，尤其是线性代数。你们的田老师在这一点上就做得特别好。她曾向我请教过好几个数学上的难题，可惜，你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没领悟到数学的重要性，来，先尝尝这个吧，熟了没？”

男人转头，插了一个章鱼丸子送过去，看到是紫阳，愣了一下，问：“你找谁？”

紫阳跟着之前的学生叫：“马老师，我是来问田雅思的事的。”

紫阳依照惯例，晃了一下《狗狗出轨互助小组》的优惠卡，说自己是植物人护养中心的，最近医院出了一个新疗法，本来是一种针对婚内出轨的心理疗法，现在应用到植物人身上……

“婚内出轨？心理疗法？一个疗程多少钱？不是植物人也有效果吗？”

“啊？”

“我的意思是，婚内出轨的正常人接受治疗后，就不会再有出轨的愧疚感了吗？”马老师迫切地问。

紫阳完全没料到只不过是随便编的借口，居然能引起马老师这么大的共鸣。

“请问是你老婆婚内出轨吗？”

“不是。是我。”

“你？”

“对。一次又一次，怎么都戒不掉。”

“哦——”紫阳把哦拉长，拖延时间，“也就是说你跟你老婆感情破裂了。”

紫阳虽然有些意外，但一点也不慌张。

上一世他可是以情入道的情道仙尊，纵横情海五百年，渣遍星空万界，东至极海，西至冥河，南至玄域，北至幽星。单论情感问题，这世上没人能难住他。

谁知他刚说完，马老师就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看。

“怎么了？”紫阳问。

“谁跟你说我跟我老婆感情破裂了？我老婆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老婆，我爱我老婆，就像我爱我那辆宝马车一样！”

“那你还婚内出轨？”紫阳问。

“婚内出轨和很爱很爱老婆有矛盾吗？”

紫阳大惊，第一次正视这个穿着花色围裙，其貌不扬的马老师，这具老朽不堪的身体下，分明藏着一个和他一样同类的灵魂。

谨慎起见，紫阳还是追问了一个问题：“那你还问有没有治疗婚内出轨的方案？”

“我问的是，能不能治疗出轨后的愧疚感，又不是不让我出轨。”

呵——

紫阳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

“出轨照样出，把愧疚感去掉就好了。出完轨后，没有愧疚感，就不会对不起我老婆了。”

紫阳上前一步，接过章鱼丸子，伸出手，激动地问：“请问您怎么称呼？”

马老师似是感受到了紫阳发自肺腑的赞赏之情，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握住紫阳的手，谦虚道：“我叫马鱼林。”

又指着林渐：“比你又差了很多，普普通通的长相吧。”

紫阳很受伤。作比对也就算了，还有组长在边上，太伤心了。

这句话就跟刚才开门叫妈一样，让田妈妈错愕了一阵。

田妈妈摇头。

“为什么那个人比我好看很多？”紫阳问。

“谁？上一个人？还有人来过？”紫阳的语气焦灼起来，整张脸差点被门挤成年糕，得亏田妈妈开了门，才没让紫阳的脸变得更丑。

“这样啊，还有什么特征吗？”紫阳问。

田妈妈想了想，摇头，关上了门。

“那是谁？还有谁会对田雅思感兴趣？”紫阳问。

林渐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怕给紫阳造成二次伤害。本来是瞅着紫阳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怕紫阳在调查田雅思这条线时出现问题，他才陪过来。没想到反而给紫阳这么大的压力。

这时门开了，田妈妈说：“太好了。你们还没走。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那个人没比我好看！对不对？”紫阳开心起来，一脸的期待。

“是庄可雄？”紫阳问。

“要是庄可雄的话，她会认不出来吗？”林渐说。

“不知道。反正是在唱歌。”

……

林渐没说话。

“而且——为什么那个人——”紫阳皱眉，眉头的沟壑像是被刀砍出来的，几乎要裂到脑壳，好像在思考一个极关键的问题，林渐抬头看他。

紫阳和林渐站在门口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