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

确定要打掉孩子的想法悄无声息的熄灭了。

小乔觉得还行。

因为终于要离开虞家这个地狱了。

三个保姆，一个她，还有她肚子里的胚胎。

刚知道怀孕的时候，无异于晴天霹雳。

无数次冒出打掉的念头，无数次按下去。

雾蒙蒙的，笼罩着一层怎么都挥不散。

她以为离开了就好了，离开了就变成蓝色的了。

可惜，还是黑色的，而且颜色越来越浓，黑的像是桎梏在她脖子的黑雾，让她屡屡无法呼吸。

婚期因为孩子才两个月不稳定，推到了孕四个月。

小乔没什么反应，乖乖的说好，毕竟是自己求来的。

回郊区的别墅是严封开车送的。

一路上不停的问虞郎白说给嫁妆是给多少。

小乔没吱声，疲倦的看着窗外。

然后看见后车镜里始终跟着一辆车。

严封走后。

虞堂诀进来了。

小乔和他面对面坐着，从下午六点坐到了晚上九点。

她要睡觉了，便直接上楼去睡觉。

半夜睡的半梦半醒的时候，察觉到虞堂诀在搂着她哭，小乔跟着无声的流眼泪，把他的搂的很紧的手指一根根的掰掉，“回去吧，傻子，你要结婚了，我也要结婚了，我们俩注定没可能了，再见。”

小乔掰掉他最后一根手指，蒙上被子睡觉。

虞堂诀走了。

此后的两个月，他夜夜都来，却不上床，就是扯了个凳子坐在床边看着她睡。

从一片漆黑看到黎明破晓，眼见的越来越瘦，眼神越来越可怜，像个无家可归的狗。

小乔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打电话给严封要一个婚前蜜月。

严封兴趣缺缺，敷衍的问：“去哪？远地我没时间。”

“京都。”

到了京都，严封要去洗脚。

小乔自然的跟他分开，朝着墨柒从前说的人生必须一看的广场走。

天很冷，冷的手臂的疤痕都在隐隐作痛。

但小乔就是不想走，想去看看。

不过站了一分钟。

背后传来一声喊。

“小乔！”

是墨柒。

小乔憋了两个月的眼泪夺眶而出。

墨柒和从前一样也不一样。

没了妖妖绕绕的妖精打扮，清纯的像个大学生。

平时看着摇曳的红眼尾，在不施粉黛的脸上都变成了俏皮的桃花粉。

最不一样的是放松。

肉眼可见的满足和放松，漂亮的让人看着很不可思议。

小乔不过和她待了半天，便不想走了。

她想要自由，真真正正的自由，和墨柒现在一样的自由。

仔细衡量了下。

虞郎白是个爷，不对女人下手，不牵连无辜是远近闻名的，所以从墨柒家跑应该没事。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京都，不是深海，不是虞家的地盘。

于是跑了，揣着钱包里的两千块钱现金快乐的奔去了自由。

小乔从小吃住在虞家，后来吃住在虞堂诀家，最近的几个月在郊区的别墅，从没办过银行卡，身上只有这两千现金。

她没什么大本事，但小时候母亲早逝，父亲很忙，从懂事起，便是她自己拿着父亲给的生活费精打细算的生活。

凭着两千块钱找到活路很简单。

乔小乔慎重的敲定了京都偏远郊区的一个小镇。

马不停蹄的坐车过去。

住进一个靠河边有窗的小旅馆。

不便宜，一晚一百五。

但是很干净。

休整了一晚。

小乔要找工作。

怀着孕不好找工作，但必须得找，因为要生存。

一边转一边休息的溜达了半天，找到一家孕妇专卖店招营业员，半天班，而且是日结，小乔看中了，但老板看她怀孕不要她。

小乔有些急，拘谨的说：“也有买来送给孕妇的，我可以帮忙试衣服。”

小乔长的好看，是个现成的模特架子。

老板同意了。

工资日结，一天八十，有提成，差不多一天有九十。

小乔很多年没自己独立生活过，对钱是多是少不是很懂，参照着这个钱数的一半去看房子。

在傍晚的时候敲定了一个单间。

只有一张床。

但是很干净，有厨房和小卫生间。

最主要的是，一个月一千四，一天四十多。

吃饭二十多。

还能剩二十多存下来生孩子。

然后后续的……再议。

乔小乔很高兴，奖励自己和宝宝吃了一个加鸡蛋的卷饼。

奔向自由的第三天。

乔小乔搬去了住的地方。

屋里没地暖，买了个八十的烤扇，又买了个电热毯。

将家里安顿好后，下午开始去上班了。

这是她生命中第一份工作，又好奇又胆怯，很怕做不好挨骂。

但老板人很好，没客人的时候就让她坐着，一直念叨着身体最重要。

小乔有点感动。

晚点的时候听她和买衣服的开玩笑。

更感动了。

其实是因为她是孕妇，寻常的地方不会要她，她这边要了她因为怀孕了，没法给她买保险，很怕她出意外，本来看她可怜想帮忙却没帮上，还累到了她。

九点下晚班。

腿很疼，喉咙有点哑。

但小乔握着九十三块钱真的好开心。

坐在河边吃着肉夹馍，腿一晃一晃的，全是快乐。

快乐在三分钟后乍然而至。

手里的肉夹馍被抽掉，变成了一杯热乎乎的牛奶。

“就这么开心吗？”虞堂诀居高临下道。

不能打。

打了……她还怎么从虞家这个地狱出去。

他瘦了很多，也沉默了很多，更陌生了很多。

最起码，这整整半天，俩人一句话都没说过。

虞郎白同意他们结婚了。

小乔醒后便被送去了城外的别墅。

可不打……

她和那傻子还有以后吗？

可想法落实不过几个小时。

认她做干妹妹，给她置办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嫁给严封。

别墅里欢闹一片，都在说她命好。

只有小乔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和杨涟并肩站在一起的虞堂诀。

找不到，虞堂诀不在这，小乔哭的撕心裂肺。

要打的，必须要打，因为好想他，真的好想好想他。

可天……为什么还是黑色的呢？

小乔总感觉在虞家时，看外面的天空都是黑色的。

小乔被盛装打扮的带去了老宅。

和脸上还带了点青紫的严封站在了一起。

兜兜转转的起了好多念头，怀孕两个月的时候，在晚上被惊雷惊醒，摸摸索索的找虞堂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