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第二百零八章的 摊牌（二）
方才他情绪的波动，子凰感受的一清二楚，他会有所抵触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他没有急着进攻，反而放缓了语调:“不懂没有关系，夜色漫漫，你可以自己在这儿想清楚。”
“九黎的打算是如何，你不说我也已经一清二楚，左不过就是我带了中原的人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罢了。世家之中，并没有一个是真的惧死的。”
“但你好歹要替莫家想想，黎族对中原来说是异族难道你们对九黎来说就不是了吗？一句非我族类其心毕殊还不能叫你清醒？非等着旁人回手将整个西北一锅端了，你才知道什么叫后悔？”
子凰看着他的脸，稚气未脱，甚至还带了几分娇憨的婴儿肥，可再想想这几年他带着莫家做的事儿，心内一叹再叹到底还是选择了隐瞒:“这件事整个言家只有我知道罢了，我二哥喜欢你姐姐，娶她不过是求个圆满。我与他的感情想来你也清楚，绕是我心内猜疑，也不敢轻易跟他透露分毫。”
“我知你的心思，自己如何也许你并不在意，但你的姐姐，说起来与你自小相依为命，感情自然比我与子皓更深厚百倍。当年更是为了你乔装上了比灵峰……她对我二哥的心思，连我都一清二楚，难不成你这个做弟弟的倒不清楚了吗？”
“今儿我也不过是接了她生病的由头借机将你留在景云，恰巧而已。但就算没有这着，而是我下了帖子请你，难道你就不来了？”
“好吧我说，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但是，你要答应我，若是问责，追究我一人即可，毕竟莫家上下，除了已故的莫令泉和莫尊外，再没有旁人知晓，就连我阿姐也不过是一知半解罢了。所以，尽你所能，护他们周全。”
子凰停了脚步，转过身来:“我说的话，几时不算过。”
……
如果说子凰最初的意思只是想从莫燕西的身上寻找九黎的突破点，将可疑的范围缩到最小外，那么在听到莫燕西所说的话后，心内原本有的一些想法都算是被彻底颠覆了。
“九黎的风俗从来都是有能力者担大任，譬如比如，譬如建功勋，但在和平的时候更多的则是有九黎各族长老来推举。这一届的巫王就是平定了几场骚乱后，又各位长老选出来的。”
“和燕北一样，九黎资源匮乏，从来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已经满足不了快速扩展的人口，而少时游历，见识了中原繁华的巫王更是不满于自己部落的现状，有了向外扩张的打算，不仅如此，在他当上巫王之后，铁腕执政推行新法，引起了推举他上位的各族族长的不满，而这就是一切变故的起源。”
“那些老古董们一边享受中原文化渗透带来的巨大便利，一边惧怕新政带来的对古老文化的冲击。”
“按着巫王的意思，他是想融入中原，而对所有族长来说，这种融入可能会导致他们放弃自己与生俱来的优越特性，反而被当做异族驱逐残害，所以当有人提出，与其融入，不如侵占的理论后，毫无疑问的，所有长老都表示了赞同。”
“然而，新一代的巫王并不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他用最强硬的态度做了抵抗，甚至想将长老之间做一次最彻底的换血……”
“我知你心忧什么，今日的事，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告诉我二哥，也不会让他们夫妻感情出现问题。非是为你，也为他们。”
这番话句句入耳，那边莫燕西象征的又挣扎了几下终是放弃。老老实实的静了下来:“左右我也挣脱不了。有什么想问的你便问吧。”
但是……怎么能认呢。
莫燕西眉眼微颤:“言哥哥，我并不懂在说什么。”
所以自己喜欢羡慕言子凰，也并不只是因为他的天赋和才华，更多的是，羡慕他背后有可以依赖的父母和族人。
面前的莫燕西有几分像是被围入了困境的小狼，拼死抵抗，图的不过是一个对自己话语的否认。
倒是有几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豁达。
子凰将捆着他的藤叶略松了一松，示意侍从给他安排一把椅子后又不大客气的重新绑了个结实。
莫燕西听的怔神，这言子凰竟是连半分考证都没有，就将自己与九黎锁死，听他所言，似乎并不在乎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而是能不能保住族里其他人，将损失降到最低。
这些年，他过的如何，只有他自己清楚。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绕是他再少年老成，也是讨厌这样氛围的。
可他没有想过，就在今日，自己会因为姐姐嫁入了言家，而连带着自己和整个莫家都成了言家所要庇护的一部分……
说起来真是没出息的很，可偏偏，他喜欢这种有人帮着收拾烂摊子的感觉。
若是旁人兴许还会因为这样的陌玉公子而新奇，但莫燕西不会，除却他为了九黎要特别留意子凰外，他本身对他的崇拜就能让自己比之旁人更多的了解眼前这个人。
天色将黑，晚秋的夜风其实很凉，子凰不想多绕圈子，少不得开门见山:“你和九黎的纠葛到底有多深，之前的几处灭族，你们莫家有参与吗？家族里的人，有多少知道这内里的纠纷？若是我想将莫家剥离，有几分把握能保全族里其他的人？”
说罢，竟像是真的不想再理他，甩了袖子提腿便走。
然而还没等他迈进屋子，被捆成粽子的莫燕西就忍不住开了口。
江湖人说，这景云言家最是护短，便是自家人有十分错，家族也要挡掉七分，就像当初言子凰执意护了黎族，大伤其余世家，言家将这过错分担大半，余下的小半则有子凰那拼死一击做了抵押。
对这样的言家，旁人再是不屑，自己莫燕西却是羡慕的。那样的家族，不管自己在外面再如何，背后总是有人可以依靠。
“实在抱歉，我不想再浪费时间跟你打斗，所以还是这样绑着说话更方便些，委屈你了。”他嘴里说着抱歉，语气却满是理所当然，听不出半分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