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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太傅三观不合

第19章 身世

我轻轻叹道:“你当年自以为用舞姿赢得了陛下的青睐,但是真正的原因却是你与宫中已逝的施贵人容貌相似,陛下这才注意到你。可帝王多疑,想来是他怀疑别人有所图谋,特意将你献上,所以他早在一开始就调查了你,并且知道了你罪臣之女的身份。”

我此言一出,于冉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她问我:“你怎么知道?”

这倒不怪她,我向来是很少到她这里来的。片刻后她嘴角勾起,问我有何贵干。

我说奉皇后娘娘的命,有些贴己话要和于美人说。

“既然是体己话,就独留美人和奴婢就好了。”我淡漠地望向于美人的宫女,她们面面相觑,不知要不要走,都望着于冉。

我的话果然让于冉相信了,她面色算不上好,甚至有些悲愤。

她问我告诉她这些干什么。

我说:“总要让美人你知道得清楚,况且是娘娘想要你这样,奴婢只是在为娘娘办事,但说实在话,奴婢与美人你无冤无仇,犯不着与你争锋相对。”

我说完这话,与于冉平静对视,我自问我心中还算坦荡,于冉看了我半晌,忽然便笑了。

“许书书啊——”于冉低低笑叹了一口,“其实有的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我说美人你可千万不要拿我开玩笑,奴婢有什么值得你羡慕的。

于冉没有说话,她看着我的表情堪称悲伤,似乎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最后她慢慢重复一遍:“我真羡慕你啊——”

我不说话,我同她绕了这么久,要的便是她现在的反应,以及接下来的回答。

于冉说,许书书你看你,自幼进了宫,便受到太后的宠爱,在她老人家的殿里无忧无虑的做些不累的零头小活。后来太后死了,你又被派到了皇后那里,身边有翠枳和德怀那样得力能干的人一起伴着你。

于冉看着我,笑得竟然有些凄凉,她喃喃念道:“你瞧瞧你,虽然是一个小宫女,可是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啊——皇后过的都没有你好。”

我平静地反驳道:“皇后娘娘金枝玉叶,你不能拿娘娘比较。”

……还有你怎么能说我过的比娘娘好?!我不要命啦?!你其心可昭!

“好吧——”于冉漫不经心叹口气,坐了下来,对我对望,“那就拿我和你比好了!”

于冉在桌旁坐下,我站在她的对面,手中微微扶着酒壶,明明她此刻仰着头看我,但是她的目光却称得上毒辣,似乎对我不屑一顾。

果然是当惯了宠妃的人。

于冉说:“许书书,你凭什么可以过得比我好?明明大家都是罪臣之女!!”

银制的酒壶太凉了,我摸上去指节都开始发冷。

我笑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于冉见我不信,声音提了些许。

“我胡言乱语?!我看你是乐不思蜀!!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你怎么就有脸在这宫中心安理得生活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现在还在这里跟个狗一样听话,为他们办事?!”

……啧!这话说得太难听了啊!

见我皱眉,于冉反而高兴了。

“我为什么不知道你的身世?你当年进宫的事情就是我于家人给你们许家人办的!否则你爹当年一个只会跟在我爹后面点头哈腰的小官,有什么能力能够把你瞒天过海?送进宫中避难?!”

我冷嗤:“于美人这话说得太好笑了,怎么你是罪臣之女,就要将旁人都变得与你一样?如今你无凭无据,白齿红舌就想安我的罪名?”

于冉盯了我片刻,很是恼怒。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这便是事实,我当年进宫想为父亲报仇,翻看了他遗留下来的卷册,那里面提到了他为许家送进宫一个女婴——你的吊坠呢?!”

她前几句语气还算平缓,像是对我这个“冥顽不灵”的人无可奈何了,但是最后想到什么,忽然厉声问我,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什么吊坠?我有些茫然。

于冉见我不解,很是不甘心,要上前来解开我的衣襟,同时说道:“就是送你入宫的时候,挂在你脖子上那枚吊坠!册子上写了的!说日后若能团聚凭此信物!你吊坠哪里去了?!”

我当然不肯她近我的身,拦着她,争执间脑中却灵光乍现。

我确实是有一枚吊坠的。

不过早在程晏很小,大抵是一岁多的时候,就已经因他顽皮,被摔碎了。

我不知道那枚吊坠为什么这么多年会被我一直带着,彼时以为是习惯使然,想着既然碎了便碎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那枚吊坠便被我随便埋在裕花园的一捧泥土里,再也找不到了。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今日若不是于冉问起,我也不会将这等陈年旧物想起来。

我便同于冉说了。

我实在怕争执得太猛,出些不必要的意外。

“但是宫女们都有一些自己的首饰啊,你不能认定我有一枚吊坠那我就是你口中说的当年被你们家送进宫的女孩儿啊!”我很愤怒。

“不!那块吊坠的侧边刻了你们许家的姓氏!”于冉急切打断我,要拉我出门,“你陪我去找!当年你埋哪儿了?!”

“不用了——”

我挣开于冉的手,并且丝毫没有让她出门的意思。

“经年旧事,我记不得埋在哪儿了,不过——”我说到这儿,觉得心中有一丝闷痛,压得我喘气艰难,“我那块吊坠上,确实是有一个‘许’字的。”

那么多次,我趁着夜色把玩那枚自我有记忆就在我脖上的吊坠,又怎么会看不见呢?

于冉看着我,忽然就笑了,她像是自己的见解得到了认同,有些得意。

她说:“所以说,许书书,你我都是罪臣之女——罪臣之女啊!!”

我看着她几近癫狂,叹了口气。

“你既然说羡慕我,那为什么当时于大人不将你也送入宫呢?”

于冉猛然止笑,眸中愤恨难当:“我父亲当年虽有罪,可是家中女眷判的是流放之刑,我爹爹自然各处都有人脉,犯不着把我送进宫骨肉分离,到时候即便在流放之地,也有人照顾——可谁知道!好一个道貌岸然按律问罪的先帝!他在路上早就埋伏了人手,为的就是我于家一个不留!”

我后背发冷,看着于冉。

我想当时的于家老少,只求能够一家团聚,不成想等着他们的却是斩草除根。

当他们风尘仆仆走在流放之地,幻想最终的地方可以求得浮世安稳时,见到了那些手持利刀的铁骑,不知道心中作何感想。

“我于家那么多人口,只剩我一人侥幸活下,你说,可不可悲?”

于冉说,她当时正巧要如厕,毕竟是小姑娘家,看押的士兵同意了她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留一个小卒在不远处守着。

那个小卒回来后,看到横尸遍地,吓破了胆,于冉跑到她娘面前痛哭,却被那个小卒捂住了嘴巴。

“那真是个聪明的小哥哥啊,人也长得不错——”于冉低低一笑,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若是留我,朝廷一定会判他看守不利的罪名;若是不留呢,只有他一个人活着,朝廷还是会怪罪,唉你看,这就是在位者的嘴脸啊——我们这些小人物就跟蝼蚁一般。”

“他左右都没法回去交差,干脆就放我走了,自己也逃到了一个小庄子上谋生。”

“那你是怎么确定是先帝下的手呢?”我问。

于冉大抵觉得我蠢,语气也很傲慢:“后来我流亡在外,见到了朝廷发的告示,说是流放在外的于家不幸遇上了土匪,土匪残暴无情,连带着官兵一起,全部杀害,朝廷已经在追拿了——哈哈哈你说搞不搞笑,朝廷消息知道的很快啊,流放地即使等我们于家等不到,上报给朝廷调查,还需要大半月的时日,那个告示却在我逃走的第五天就贴上了,用词华丽,义正言辞,像是早就写好了一样。”

“周围看告示的人都说:这一家作恶多端,祸乱朝廷,罪有应得哈哈。”

于冉问:“许书书,你是没脑子吗?你想不通其中因果吗?”

我当然想的通,并且娘娘在之前就对我说过先帝“宁可错杀一万”的做法。

但我仍然叹气:“你既然已经逃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再入宫呢?天下之大,还不够你容身吗?”

于冉便笑,她的笑中已经带上了分明的哭腔。

“我亲眼见过我阿娘的尸身,看着我阿哥还紧紧握着一卷书册,我亲手将他们埋葬,每次午夜梦回,都觉得了无生趣。直到有一日我在边关小镇,看到那沈简的部下押着敌将,我瞧见那个敌将的伤口,与我阿娘身上的别无二致。”

沈简——是已故沈老将军的名字。

“那是他们沈家军独有的兵器——秋水刀,末端有一个大断口,所以伤口到了最后,总是皮肉绽开,不好缝得很呢。”

我没有说话。

于冉见我神情,嗤笑:“我也不是因为皇后才入的宫,沈简的仇我为什么要找他女儿报——说到底呀,我还是因为陛下,谁让他那么狠心,连我于家当年这桩‘土匪’案子也不理一理呢——”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我说:“你这是让陛下打先帝的脸,他怎么会做呢?”

“那为什么那些小官他就理呢?还不是因为这些小恩小赐帮他得了民心,难道我于家就不配了?”

我不知怎么回答于冉,但是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当初于冉肯定托人求陛下受理,因此才露了马脚。

其实她恨也是应该的,家族毁于一旦,两个杀父仇人的后代却在万民仰望的位置高枕无忧,她怎么能甘心呢?她如今说的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正当的借口,好让她想:她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我叹了一口气,问她:“当年许家,也是被沈老将军灭门的吗?”

于冉听到我问她这话,倒是欣慰起来,觉得我颇有觉悟,点了点头,她说:“沈简可是先帝的得力干将,这些事情,当然得他出马了。当年我阿爹的党羽,大多都是他部署兵力,直接抄了家。”

我低低一叹。

于家权大势大,先帝为了顾及颜面,所以还整了女眷幼子流放这一出。但是对像许家这种小官,便不用这般大动干戈了,事后安罪名这种事,做起来太容易了。

我从没有与于冉说过这么多的话,甚至在这宫里,我也从来没有同人这般旁敲侧击一次性说了这么多。

在这漫长难捱的对话中,我费尽心力,用尽表情,从于冉的嘴中知道了我的身世。

我并不怀疑她此话的真假,在宫中待久了,我分得清真话假话。

她除了谈及自己身世的愤恨,其余关于我的都是嘲讽,我知道在她的心中我活的是什么样子。

于冉肯定想:这人真傻啊,皇后的父亲令她举家倾灭,先帝又是幕后黑手,她却傻呆呆地待在仇人的地盘近二十年,并且对他们尽心尽责,稍微关心她一下就感恩戴德,真是蠢极了!她现在知道真相肯定很痛苦,但是她同自己这些年的隐忍付出的痛苦相比,算个什么啊!

我确实痛心,但是我尚能忍受,也保全自己的理智。

于冉说我们都是罪臣之女,身世都一样,仇人都一样。

我是认同的,但是我想:我们的伤心是不一样的。

我幼时便被送进宫,对双亲已经没有太多的印象,只能记得我入宫之前,有人曾将一串糖葫芦塞到我的手中。至于其他回忆,这深宫岁月漫长,杂事繁多,我都记不清了。

我的双亲于我而言更像陌生人,他们生了我,让我知道我的生命源头;但是他们没有养我陪伴我,我对他们的情感便不深切——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这是事实。

我也没有办法。

我觉得累极了,我和于冉都没有再说话。

殿中一时寂静,门将阳光阻隔,这个房间虽然明亮,但是却并不温暖,我甚至能感觉到大理石地面有丝丝寒气,攀附着我的腿传到身上。

我倾壶倒酒,将杯盏往于冉那儿推了推。

我说:“美人,请吧。”

我与于冉因为方才的争执,彼此距离只有一人,我连她眼中的不可置信都能看得分明。

于冉说:“许书书,你疯啦?事到如今,你怎么还帮着杀亲仇人办事?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啊!”

我叹气:“奴婢只是奉命办事。”

于冉看了我片刻,璀然一笑,她问我:“我若是不喝,你能把我怎么着?”

到底是当惯了宠妃的人呐,这嚣张的气势使得得心应手。

我低低回她:“若是我强灌,你还是不喝的话,那就只好算了。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宫中长夜漫漫岁月悠悠,保不准哪天一个不注意。哦还有,你此举必然会遭到娘娘的不喜,程平以后混的好了就是一个封王,混不好……可就难说了。”

于冉的笑意逐渐消失,听到最后她咬牙切齿。

“好啊,许书书,你狠,你能!我喝就是了!大不了赔进去一条命!苟活到现在我也认了,不像你这般窝囊!”

我看着于冉拿过酒盏,递到自己嘴边,要喝下去。

其实到了现在,我心中仍是犹豫的。我有一个坏习惯,便是事情让我陷入一个难以抉择的僵局时,我任凭它继续按照轨迹去发展——不管它是好是坏。

然后到了最后,我才会遵从本心。

我打翻了于冉的酒盏。

于冉猝不及防,酒水将她的衣裳下摆弄湿了。

然后她气急败坏:“许书书!你疯啦?!”

这种话今日她已经说过那么多遍了,我也听烦了。我在宫里,娘娘和翠枳都叫我“书书”,小宫女们都叫我“姑姑”,她们对我很客气,我还没怎么遇到过这样动不动就骂我的人——真是气死我了!

我说:“我没疯,今日我来此的目的便是问问我的身世,我没有想到你会把你的身世也说出来。但既然我已经知道你家帮过我,也不能恩将仇报,不过今日过后,你我便不再相欠了。以后我还是娘娘的掌事宫女,你以后也别拿家仇恩怨说事。”

我说完这些,收拾酒壶杯盏,要走了。

于冉叫住我,我望着她半晌,才听她说:“若你这样回去,会怎么样?”

……这个人竟然还有些关心我是怎么回事?

“娘娘不会怪罪我的,于美人,娘娘是个好人,真的。但是——”我话锋一转,又开始说,“你也不算逃过此劫,今日的酒是你欠下的,若是日后胆敢有异动,我能把杯盏从你手中夺下,他日也能将酒灌入你口。”

于冉没有再说话。

我回玉禾殿的时候,娘娘正在榻上看书,小案上有一碗药正在放凉,冒着热气,翠枳守在她身边。

我对娘娘说,我没有给于冉那杯毒酒。

娘娘点点头,她的样子看起来满不在意,似乎就没拿这个当回事。

娘娘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所以我让你决定她喝不喝呀——”

我的猜想得到了证实,我问娘娘:“娘娘,你是不是觉得对我有些愧疚,才让我决定的啊?”

翠枳闻言瞪我一眼,她怪我不怎么会说话。

娘娘眉眼弯弯,似乎很愉悦,回答的也很坦然大方。

她说:“是啊,书书,觉得有些对不起你呀!”

我想果然是这样,娘娘原本确实是有心要除去于冉的,可是她听到我和张子安的事情,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要我去于冉那里问出实情。

婚嫁之事,上呈天地,下拜双亲。娘娘当时一定想:书书若是连自己双亲都不知道,该有多么难过呀!

我也真的会觉得难过。

至于于冉的生死,她因为隐隐猜出我的身世与当年的于家有关,便让我来决定了。

娘娘是多么的好啊!我在心中想。

明明这与她无关,但是她却自甘继承沈将军做过的事——或许也是出自她自己对父亲的愧疚。

但那都不重要了。

我看着娘娘,看到她眉目带笑,整个人看起来柔和极了。

我便觉得开心了。

于冉看了我片刻,朝她们点了一下头。

我没想到于冉这样的好说话,我带宫女来的原因一是为了自保,二是为了和她来硬的——毕竟我这算是在别人地盘上撒野。

“为什么?!”于冉问我。

我想这个问题她一定也想过,甚至旁敲侧击问过陛下,但是最终都不如愿。她隐隐觉得这是一个避讳的问题,因此一直放在心里,直到我今日将它戳破。

于冉嘴唇颤动,有些愤怒:“阿平他哪里长大了?他如今才三岁多!”

于冉见我带着四名小宫女到她的殿里,很是吃惊。

但中间有一个小插曲,便是原本正蹲在地上玩桌布的程平不肯走,眼看就要哭起来,我想了想,将怀中的一个木制机巧递给他玩,小孩子这才随宫女出去。

于冉在边上看着,不说话。

我问于冉:“美人可猜出来这壶里装的是哪一种好酒?”

“太子一岁时便丧了生母,如今在娘娘这儿还不是过的好好的?”我睇着于冉,满不在乎,“你是他生母又如何,你若去了,将来他也会教养在娘娘膝下的。更何况,你难道就不怀疑吗?为什么你入宫时封了美人,现在还是美人?”

于冉听了之后愣住了,她好像被我最后一句话给唬住了,垂眸思考。

我心有余悸,想着她要是计较起前一句,怒而暴起,我估计会被揍得很惨。

娘娘哪里有什么话要给她,娘娘只是想要她的命而已。

我略略一笑,慢慢抚摸着小酒壶上的雕花。

我就觉得奇怪了,我觉得她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我说:“奴婢是宫中的老人,见得多了,有些事情自然就明白了。况且奴婢伺候娘娘,又和德怀公公交好,想知道这些不是难事,只是宫中自有宫中一套活法,是什么人说什么话罢了。”

眼下宫中是没有什么大事的,娘娘没道理忽然赐酒给她。于冉蹙着眉想了一会儿,忽然就明白了。

我见她惊愕,继续说:“于美人你自入宫以来,骄奢狂妄,不守礼节,以往娘娘给你颜面,是看在你对皇嗣上有功,现在二皇子也大了,你还这般不知悔改,娘娘自然要拿你是问的。”

待屋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她问我娘娘有什么话要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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