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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太傅三观不合

第41章 君主

他自己讲的时候,我对他感到同情,但听到陈伯说道他的往事,我就感到心酸。

我想象那时的张子安还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不爱读书,可是父亲那么严厉,平常对他也总是不爱关心。他虽然心中委屈,到底是不敢出声,只能一声不吭地任打任骂。

——真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小孩子。

陈伯陪我一起去,另外还跟了两位小伙计。

两个时辰多的路程,我也不急着赶过去,便慢悠悠坐着马车过去,陈伯年纪大了,不便骑马,我让他和我一同坐。

陈伯没有推辞。

我依然沉默着,纵使知道自己不搭话显得不礼貌,但是我此刻却无话可说。

陈伯叹了一口气。

“朝中那些人明面上不说,背地里难道也不说吗?他们会说什么?会怎么恶语相向,戳子安的心窝子呢?”陈伯看着我,语气很真诚,他问我,“书书,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知道的。

有说辞是一回事,被人说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在深宫待了那么久,怎么会不知道呢?

而张子安不会告诉我。

太傅大人尊重我的一切决定,他也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

那日醉酒,他对我说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对不对,可是从头到尾,他一句也没说自己后不后悔。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所以不管他做的对不对,他都不会后悔。

我自然也是一样,我不后悔。

所以我对陈伯笑了笑,我说:“我知道,可是没有关系,我们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陈伯,到了茶园,还请您帮我瞧一瞧。”

我存心避开这个问题,陈伯过了片刻点了点头。

他说“好”,不知是应得哪一句。

到了茶园,我便开始忙了起来。

要检查土地,评估土质,询问附近的通路情况,又要和茶园主人协商,探讨购地银两和交付时日。闲下来时,还要招贴告示,招募附近一些没有生计的百姓。

茶园种植需要经验,还得调配老伙计教授经验。

这些事情不是一锤定音就可以的,于是我便待在那个地方,足足一个月。

回到京城的时候,我还有些恍惚。

我想人就是这样,在一个地方住久了,便很容易生出一些天长地久的想法,对以前熟悉的东西,倒显得有些恍惚。

我自然先入宫拜见程晏,向这位小陛下呈报最近做的事情。

程晏正在看折子,我被德怀领进去的时候,这个小陛下抬起头来,看到我有些惊喜,可是停下手中的事。

“书书回来啦!”程晏招呼了我一声,问,“最近怎么样?”

我看着面前镇定自若的帝王,也笑了笑,将自己最近购地的事情详细说给他听。

程晏很认真地听完,忽然一哂。

“书书,辛苦你了——不过你这倒是提醒了朕,土地这方面的管制没有太细分,看来还要慢慢修改。”

程晏的话温和从容,虽然在笑,却很内敛淡定。

有那么一瞬,我从他的神情中忽然开启了尘封的往日记忆,将他与先帝惯有的神情联系起来。

程晏的性子,像极了先帝与太傅。

虽然心中感到隐隐震撼,但是我面上尚且能保持常态,也笑了笑,说陛下高明。

程晏翻开另一本奏折,低头看奏折时挑眉瞥了一眼我。

“书书,不问问太傅吗?”这个小孩子问道。

我一时无言,跟着问,“陛下,太傅最近在做什么?”

话一出口,我便觉得自己疯了,怎么见人就问张子安在做什么!都问到程晏的身上了!

要不要脸!

我想着该用什么话打岔,程晏已经开了口。

这个小孩子笑嘻嘻的,说道:“太傅最近一直在忙新政,前阵子不是准了他立学堂这件事嘛?朝中大臣不太愿意,太傅便慢悠悠吊着他们,暗中将新政的事情办的好极了!如今新政告一段落,太傅前几日推进了学堂的进程,诸般规划条理分明,一看便是谋划许久了,那么老臣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哈哈书书你说——好不好笑?”

我没有说话,我对程晏说出这样一段有条有理的话感到惊讶极了。

程晏猜到了我的想法,对我笑了笑,“书书,朕是不是进步很大?”

我说“是”,语气格外真诚。

程晏抿嘴笑了一下,说太傅也还这样夸他的。

“书书,你知道为什么嘛?”小陛下眨着眼睛望着我。

我当然不知,我连猜都猜不出来。

程晏看起来很满意,他伸手又去拿另一本折子。

“因为太傅对我说,今年的科举,他想让尹舒也参加,尹舒确实已经到了可以科举的年纪了,他才情也高,肯定一举高中。但是——”程晏叹了一口气,有些落寞,“他以后便不再是我的伴读了,他会是朕的臣子。”

这一句听完,我才忽然发现,程晏的身边是没有尹舒相陪的,方才领我进去的人是德怀。

而程晏向来对德怀不怎么亲近,平常尹舒在他身边,小陛下几天都不会想起来自己身边还有这样一个老公公。

我眼前的小陛下,一个人坐在黄金铸成的宝座上,批着奏折,却孤零零的。

我忽然想,方才程晏问我怎么不问问张子安,应当不是揶揄,而是这个小孩子,是真的太无聊了。

所以我回来了,他想要和我多说说话?

我觉得伤心。

可这样的问题,我问不出口了,因为我面前的是万人之上的帝王。

他如今走到了这一步,熬过了离别,适应了孤独,迟来的关怀便没什么用。

他好不容易坚强,不能凭我的只言片语就击溃。

所以我没有问,像是以前的很多次,程晏很小的时候跌倒撞到,我没有立即过去,差看他的伤口,只等隔段时间,才问他伤在哪里,疼不疼?

而现在,我连问他疼不疼,都不再说了。

程晏继续道:“我很想留下尹舒,可是尹舒却说,他有想要做的事情,他想和太傅一起建立学堂,这是他一直的心愿。可是伴读终究是伴读,即使他再怎么得我信任,却始终没有实权,所以他需要考取功名,需要做官。”

程晏垂下眸,低语道:“我当然同意了。”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www./

所以尹舒便回了张府,恢复学子的身份,然后等待秋日的科举。

我刚到难过。

我不知道在我们都离程晏远去的那些日夜里,这个小孩子是怎么度过的,会不会夜里难受的睡不着觉,在微弱的烛光下睁开眼睛,盯着床幔发呆?

但程晏已经长大了,这些都是他的秘密了。

我去了茶楼,里面井然有序,伙计们见我回来,都觉得欢喜,我告诉他们茶园的位置,让他们今后购买货物都到那边去。

也有一两位熟客,见我回来开起玩笑。说书书总算回来了,咱们太傅大人一定特别想你,还待在茶楼干嘛?快些回去看太傅啊!

我于是顺着他们的话,说那是当然。

但是我没有去,我回了许家旧宅,这处院子如今有人打理,即使我出门许多时日,也不会杂草丛生了。

我待在小院子里,难得觉得悠闲。

科举的日子转瞬即到,尹舒中举,几乎是毫无意外的事情。

这对于我们来说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只需要下一年的殿试,尹舒依然能够拔得头筹,入朝为官对他来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消息传到茶楼的时候,我很高兴,请了楼中所有人的茶水钱。

有人问起,我便很愉悦回答他,说我儿子科举拔得了头筹。

众人便道喜,我喜欢听好听的话,自然觉得开心。

很快到了除夕夜,程晏念完祈福颂词,在宫中设宴款待。

这次不是我操办,是宫中女官按着以往的规格办的。

程晏也没有说什么。

但是这个小陛下当日的宴席没有动多少,只顾着和朝臣们聊些家常,表现的很平和——在我的印象中,程晏还会因为众臣的争执发脾气,可是现在他已经不会了。

在席上,我自然看到了张子安。

……我不仅看到了他,我还坐到了他的身边!

真是出其不意,但谁让我现在是太傅夫人?

我想到以往我连坐在席上的资格都没有,一时也不知道两厢对比下哪一种更好一点。

其实自我回京的这些日子来,我与张子安也不是不无来往。相反,除了在宫中与张子安碰到,太傅大人还时常来我的茶楼坐一坐。

次数多了,伙计们对太傅便熟稔了,见到他来,便领着他上二楼,说二楼那间雅间为您留着呢——有时候生意忙,也不带路了,隔了老远叫着太傅来啦,二楼有座!

太傅大人也不客气,点了一下头,便施施然踩着木梯,上了二楼,寻到他惯坐的雅间。

有几次我刚进门,张子安已经在二楼坐着了,伙计们只知道我们是夫妻,于是招呼我:“主子,太傅在二楼呢!”

我:“……”

我知道了你做什么这么大声啊!

于是我环视四周,不出所料见到坐在楼中喝茶的人瞧过来的揶揄眼光。

我很快便招架不住,躲仇家一样飞快溜上二楼,去寻张子安。

我自然问过张子安干什么要这样做?

张子安对我说,我们既然还是名义上的夫妻,如今我回了京城,又不再程晏身边伺候,若是我与他还不交集,怕是有人说闲话,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我这里的茶确实也好喝。

我……相信了。

宴席上张子安言笑晏晏,端着酒盏镇定从容,见我望向他,还举杯虚虚一敬。

我说:“太傅大人今日看起来很高兴啊。”

张子安弯了眼角,他呡了一口酒,说“是啊”。

不远处有官员敬他酒,他颔首微笑,隔空与那官员遥遥一碰,饮尽佳酿。

然后他偏头对我说:“书书难得与我一起,自然是高兴的。”

这个人说起这种话来脸不红心不跳,仿佛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我环视一圈,问道:“张子安,怎么今年太妃没有回来?”

席上程平正在和程晏喝酒聊天,互相开着体面的玩笑。

但是于冉却不在。

我扭头看张子安,后者的脸色说不上好坏,但是看起来却怪怪的。

过了须臾,他说:“王爷在封地建了一支军队,这个消息也是这几日才传到京城,太妃这次没有回京,王爷却回来了,我一时看不出他们想做什么。”

张子安的声音清清冷冷的,没有带着一丝的情绪与自己的想法,我只能从他流光熠熠的眸中,看出浅浅的担忧。

马车慢慢前行着,只能听到木轮咕噜噜转动的声音,我想着车上太过安静显得有些尴尬,便主动搭了话。

我说:“陈伯,您以前是军师,是在哪一支军队啊?”

我心口一酸,张子安确实听我讲过,他的父亲对他是何等的严厉。

但是听到他自己讲出来的感受,与听到别人讲他的事迹时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陈伯看着我笑了笑,他眼角的皱纹叠生,但看起来和蔼极了。

我去看茶园的那日,天气很好。

陈伯大约也觉得无聊,我问了他,他就笑吟吟地开口回答了。

“在胡家军,书书看你这表情,是不知道?”

“胡家军是两代前建立的,当时还有好几家军队,这中间沈家军所向披靡,在几家军队中一骑绝尘。我们胡家军虽远不能及,但是也算勇猛,还是可以跟在沈家军后面的。”

他说:“说起来,子安小的时候,我还见过好多次呢——”

我竖起耳朵,陈伯一笑,他知道这话一定会引起我的兴趣。

“在军中的那些年我也和各位大人打交道,其中就有子安的父亲,那真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人,有一次我去张府拜访,见到一个小孩子,正低着头伸手受着罚——张大人用戒尺正在打子安的手,说他读书不用功。”

我对朝政,一向不怎么关心。

身边这个老人家面对我这样一无所知的晚辈,或许觉得有必要告知我一二,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

我沉默地望着自己的袖口,看那上面的纹路。

陈伯问:“书书,这段日子我也问过子安,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寻常夫妻新婚燕尔,正是打情骂俏的时候,你就是再顾念着陛下,也不该在这种时候离他而去啊?”

“我家境贫寒,但所幸略懂谋略,于是获得了当年胡将军的赏识,承蒙倚重,一路走到了军师这个位置上。当年的几家军队都为开国御敌肝脑涂地,天下太平后也各自安定下来,驻守各地。”

我点了点头,想着那真是很悠远的一段岁月。

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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