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眉柳湾

孙离跟着顾又年落座，然后就把眼神瞥向自己的脚面，反正这种场合她负责坐着就行

闻利商开口便问“这位是孙助教吧”

孙离猛然抬头点了点头“嗯，我叫孙离”

可顾又年不知抽什么疯，这几天非要孙离也待在正厅，同他一起见那些做官的，算上前面三天今天来的已经是第六拨客人了，他们有的两两结伴而来，有的带着妻眷小孩而来，因为还没成亲孙离也不能坐在顾又年身旁，而其他的座椅都是留给来拜访的人，她就只能站在顾又年身旁，看着下人将那茶换了一杯又一杯，装满点心的盘子一点点变少变空，再由下人换上一盘新的再度端上来，周而复始

也不是她非要把注意力放在吃喝上，实在是这些天除了吃喝换过花样，其他所有来的人所说的话大多都大差不差，也不知顾又年是怎么坚持听下来，还得时不时回应着，这简直比在现代过年走亲戚还遭罪，起码她的姑姑婶婶们不会跟那群当官的一样一直喋喋不休彩虹屁吹的让人想吐

等把今天的客人送走，孙离瘫坐在软塌上，央求顾又年“顾先生，我站的腿都酸死了，明天能不能.....”话还没说完便被顾又年打断“不能，明天跟我一起去相府拜年”

闻利商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道“二十二，真是年轻啊，我是老了，都五十九了”

孙离笑笑道“相爷如那南山松柏，永世长青，年岁于您来说不过是个数字而已，您不必挂怀”

闻言闻利商大笑“你这丫头，说的话我喜欢”，孙离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没说错话

“我若没记错孙丫头是国子助教吧”闻利商又问道

孙离答“没错，教算学的”

“是吗，那正好，我近日也看那算术，搅的我很是头疼，既然今日你来了，不妨来帮我看看”言毕，那谋士便从旁取来一本书交给闻利商

闻利商当即向孙离招手“来，过来”

孙离看了看顾又年，他朝自己微微点了点头，孙离便起身走到闻利商身旁，不过是《九章》第三章的内容粟米

闻利商指了指书本“这为书中所言衰分数，为何呀”

“就是把一物例如粟米等比例分成多份，一小份占总体粟米的比重，便是衰分数了”孙离真觉得自己说了一堆废话，但闻利商的反应就是恍然明白的样子不住的点头“哦哦，那他如何计算啊”

“总共分了几份的量称之为分母，每一小份称之为分子，若要相加减那便是分子相加减就行”

不知闻利商听没听懂，他只是一直点着头，这边还没讲完，外面的小厮便走进来通传“报相爷，三皇子前来贺岁”

“知道了”转头冲孙离指了指书笑了笑“咱们继续”

“嗯，好”孙离怔怔地点了点头

没一会温扶灵便进来了，看到孙离也在先是一惊随机便快速恢复如常，拜完年，便坐在顾又年对面的椅子上

许是察觉一直晾着他们二人也不好，闻利商便对孙离说道“可以了，我这也学不了太多，不然头疼”

孙离便识趣的退回座椅，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家长里短，闻利商还时不时夸夸孙离，她便笑笑回应，然后继续神游，就这么捱了快两个时辰，终于见顾又年起身了，她便立马跟着起身，脸上一副快要解脱的模样

谁知闻利商又拦住说道“中午别走了，留下一起吃个便饭”

堂堂宰相都开口了顾又年也不好推辞，便答应留下来，一屋子人浩浩荡荡又移步去了后院一个地方，在路上趁着顾又年和闻利商他们走在前面自己趁此打个哈欠，好死不死温扶灵一个回眸便将一切尽收眼底

席间闻觉也在场，不过他要比在国子监安分的多，在这里吃饭孙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是食不知味

还好吃完饭顾又年没有多逗留便出了相府，温扶灵同他们一起离开相府坐马车离开，孙离困意来袭便靠在车上打盹

恍惚间孙离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在笑着朝自己招手，她奋力跑去，可到不了父亲的身边，眼看父亲就要远去，她喊不出口迈不动步伐，只能干着急，流着泪一遍遍喊“爸，我想回家，回家...回家，你带我走啊”，然后便是一阵急促的呼吸自己便醒了过来，赶紧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看了看顾又年，还好他也在闭眼修养，并没有看到自己刚才的样子，收回目光，抬眼看到坐在对面的温扶灵正毫不避讳的盯着自己，孙离看不懂他那眼神，只是不想与他对视，便合上眼睛继续睡觉，不放心似得再微微睁开眼一只眼看看温扶灵，他已经闭上眼睛打盹

孙离睡意早就褪去了，盯着温扶灵偷看，忽的温扶灵睁开眼睛，两人四目相对，孙离便立马不自然地别过脸去，然后忍不住又回过头来观察温扶灵，这家伙早就知道自己偷看他，脸上挂着一抹笑

“顾~先~生~~~，王爷~~~，我不想去”

顾又年笑了笑“撒娇也没用，必须得去”

“相爷，元日安康”

听到声音后，闻利商方才取下挡在面前的手，第一眼看的就是站在顾又年身后的孙离，而后才冲顾又年展开笑颜“呦，慕之来了，快坐”随后冲下人说“看茶”

发愣的功夫就从门里走出一中年男子出来相迎，这男子长得不高中等身材留着小胡子带着黑色璞头，这是谋士的打扮

大年夜孙离是自己一个人过的，顾又年在宫里一直出不来，她一个人守在府里，过完了在这里的第一个年关，节后府里就热闹起来，她这才知道，原来古代过年也得走亲戚，只不过来府里拜访的大多都是些做官的，往日里这种场合孙离都只是躲在自己的小院里，听着他们说说笑笑

“我不要，为什么非要带我？这种事你自己去也行啊”孙离嘟着嘴，她不是不能理解官员节日相互拜访，是在这种场合里的女人一言都不能发只是静坐的一个陪衬这种感觉她接受不了，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只是依附于顾又年的一个物件，在她的认知里走亲戚是大家所有人在一起说说笑笑，调侃打趣，不是只能男人说话，女人听着

“阿离啊，我得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日后咱们成亲才不会显得太突然”

孙离点了点头，想必是说给自己听的“会习惯的会习惯的”在这种大背景下，她不得不接受大部分女人还是依附于男人而活这个事实，可她怎么才能说服自己也成为其中一员呢

那人供着手满脸堆笑“顾王爷，元日安康”

顾又年面无表情回了声“元日安康”，那人立马伸手掀开厚重的门帘做了个请的姿势“王爷，快里边请”，然后给站在外边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立马会意接过自家府里下人提着的东西，然后带着他们去了别处

孙离跟着顾又年一同进入屋内，闻利商半倚着软塌掩面揉头看不到神情，屋子四周分别站了七八个丫鬟小厮，顾又年走近拱手作揖，孙离在身后跟着一起

“真乖”顾又年笑了笑，示意下人下去，然后走过来坐到孙离身旁将她的腿放到自己腿上，帮她捶腿，孙离顺势靠到他的肩上，“每年过年都是这样吗”

“嗯，趁着节日联络感情本就是常事，日后习惯就好了”

闻利商笑着一副忽然想起来的样子说“哦，对对对，咱们见过，你看我这记性”，然后问道“年岁几何？”

“二十有二了”

次日顾又年命人早早备好东西，吃过早饭后便乘马车到了相府，刚下马车门口的小厮便过来迎接，一路带着他们入府，这还是孙离第一次来相府，这宅子修的很是大气，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一尘不染，进了大门可以看到不远处还有一个同样大气的红木门，从那扇门里进去对的才是正院，走过第一个门可以看到青石板两侧种着些漂亮的花草，孙离认不得是什么品种，居然在这寒冬腊月都不曾凋零，等走进看才知道原来这些花都是拿红色晶石雕刻而成，这些晶石花在青草的陪衬下显得更为娇艳欲滴

穿过第二道门，大约直走五十米再上三四个台阶便接近正厅了，正厅蓝金色牌匾上刻有两条蟒纹，这蟒乍一看很像龙，不过孙离想着龙纹乃皇家御用，这大抵是蟒吧

孙离耷拉着脑袋，顾又年说的话也有理，他为他俩的将来考虑，她自然也不能拖后腿，便也不再抱怨“我明白了，那明日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