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十三品名录之风起

“那你就赶紧想！”郑凝岫朝王允恭哼了一句，又吩咐道：“你给我倒些水来喝，渴死了。”

王允恭一时不知所措，皱着眉问了句：“你到底叫我先干什么？”

“你咋这么笨呢？”郑凝岫歪着脑袋看着王允恭，就像是看个傻子。

王允恭轻叹一口气，向季然解释道：“她是荥阳郑家的大小姐，是来探听王仙芝他们一伙消息的，不知怎的，就赖着不走了。”

“我怎么赖着不走了呢？你把话说清楚，”郑凝岫站起身来，用锐利的眼神盯着王允恭质问道：“你明明是答应了我的保镖的，信誓旦旦地说要好好保护我，我才留下来的，事到如今，你怎么出尔反尔了？”

“我···我···”王允恭百口莫辩，只能向季然求助：“哥哥，你看······”

哨声刚落，黑暗之中便闪出三四个人来，冲着王重霸和山羊胡子一抱拳道：“哥哥······”

“里面是怎么回事？”王重霸瞪着他们怒气冲冲地问。

“不知道啊······”一个答道。

“不知道？”王重霸的脸色很是难看，面目也有些扭曲，仿佛下一刻就要打人，自己强忍了反问道：“你们就没听见里面有动静？”

那兄弟战战兢兢地答道：“听见了······”

王重霸抬手就要打，山羊胡子拦住他，问那人道：“到底怎么回事，赶紧说！”

“俺们几个埋伏在这宅子周围，一直都没有事，就在刚才里面才传出吵架之声，俺们过去去问，小兄弟怒气冲冲呵斥俺们不管俺们的事，当时哥哥叫俺们保护小兄弟，俺们听他没有出事，也就没有进去······”汉子诚惶诚恐地答道。

王重霸听了这话，也不好再与自己的兄弟生气，于是对山羊胡子道：“咱们进去看看。”

才要上前去敲门，门却吱呀一声开了，探头便见王允恭拉着一个身着夜行衣的姑娘的手，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小兄弟要哪里去？”王重霸急忙问道。

“是定大啊，你来得正好！”王允恭烦躁地道：“不用到处去抓探营的贼人了，贼人就在这里，带走带走，赶紧带走！”说着把姑娘的手朝前一甩。

“王允恭，你个王八蛋！”姑娘上去就要去打，王允恭急忙往王重霸身后躲。

王重霸也被这情形弄懵了，在那里不知所措。

还是山羊胡子机灵，凑到季然跟前低声问：“怎么了老哥，这是咋回事？”

季然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答道：“没啥没啥，惕若的小冤家追到这里来了呗。”

季然虽然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大家都听见。

“啊？”王重霸和山羊胡子下巴拉得老长，吃惊地看看王允恭，又看看那黑衣女子，脑袋一时转不过来。

季然笑了笑道：“行了行了，天上下雨地上流，小两口打架不记仇。走走，咱们进去说话。”

四个抬着尸体的问刚刚迈过门槛的王重霸：“哥哥，这个咋办？”

王重霸瞅了一眼道：“先放外面吧，晦气晦气！”

屋子里挤满了人，只能透过人缝才能看见前面的情形，大家都是来看黑衣人长什么样的，然而，关注的并不是追了一晚上的贼人这个身份，相反，大家对王允恭的未婚妻这个身份更感兴趣。

一张桌子，四把交椅，王允恭和郑凝岫坐在一边，王重霸和山羊胡子坐在另一边。

王允恭表情怪异，皱着眉，挤着眼，显得很是烦躁。

郑凝岫则是一脸悠然，不时地拿眼去看王允恭，仿佛他下一刻就会从自己身边消失一样。

季然看着两个小男女，微笑着道：“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实在搞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不过嘛，既来之则安之，现在也不能把人家姑娘赶出去是不是？”

“哥哥，你···”王允恭瞪了季然一眼，抱怨道：“你怎么向着她说话！”

眼见郑凝岫要和自己争辩，季然急忙道：“你先不要生气，我们若是歹人，早就将姑娘绑去邀功了，你先不要急，先听我说。姑娘若真是来打探消息的，那就装作是惕若的未婚妻，实不相瞒，就算我们兄弟，也没有完全站稳脚跟，没有完全得到他们的信任，可以说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更何况姑娘你是突然来访，怎么会不引起他们的疑心呢？所以，还是听惕若的，与他假扮一对未婚夫妻，他突然失踪，你便千里迢迢追踪至此，这样道理就能讲得过去了。”

王允恭接过话头继续道：“以前听到一句话，说：为了一句谎言，就得需要一百句来圆起来，看来这话一点不假啊。哎，倒不指望瞒过他们，也不指望他们尽数相信，只要他们知道咱们没有恶意便好，所以最起码要装得像一点，如何追踪到这里，家里知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这都是问题。”

王允恭不耐烦地道：“你不要总觉得我想占你便宜，你仔细想想，兄妹之间即使感情再好，哪有追着深入虎穴的？这理由一说，便不叫人信服。若说是未婚夫妻便不一样了，小儿女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追着海走天涯的不在少数，只有这样说才能让人信。”

季然一会儿看看王允恭，一会儿看看郑凝岫，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季然还没有说话，郑凝岫便抢白道：“这位大哥是帮理不帮亲。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本小姐占着一个理字，所以大家才都向着我。”郑凝岫眉毛上扬，神情颇为得意。

这回王允恭却是秀才遇上兵了，急得抓耳挠腮，却拿郑凝岫没有半点办法。

郑凝岫用诧异的眼神看着王允恭，心想：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事？脸色微微发红发热，故作怒不可遏地道：“你敢占我便宜！”说着便要上前和王允恭理论。

尽管郑凝岫心里赞成王允恭的说法，但嘴上却不能轻易认输，于是反驳道：“你不要胡搅蛮缠，妄图掩盖事实真相，你以为你的小心思别人看不出来？分明就是见本小姐貌美如花起了歹念，还不承认！”

“我···”王允恭不知该说什么，懊恼地做回自己的座位上，用手揉搓着额头。

季然笑了笑起来打圆场来：“好了好了，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若是定大他们撞见，你们意见不一致，那就危险了。”说到这里，季然顿了顿，看了看郑凝岫道：“我倒是赞成惕若的办法······”

郑凝岫毕竟是女孩子，一时没了主意，斜眼瞅瞅王允恭，直接吩咐道：“你赶紧想个主意。”

王允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过转念一想，此时也不是计较的时候，于是便对郑凝岫道：“你得给我当媳妇！”

季然坐在一边微笑地看着这对欢喜冤家，时不时出来打个圆场，心中突然产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来，心想：这样也好，终于有个人能管一管他了，希望他就此安安生生的，不要再出来生事。

王重霸他们来到院门口的时候，便听见里面隐约传来争吵之声，期间怎么还有女人的声音？王重霸大惑不解，他与山羊胡子对视一眼，山羊胡子也是摇摇头，于是他打了个呼哨。

王允恭抬手制止她道：“你先别急，先听我说完。”他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着步子，缓缓地道：“今夜发生许多事，前来探营的一拨接着一拨，若是这其中有一拨是冲着我而来的，一点也不奇怪。”

“那就不能是兄妹？干嘛非要是夫妻？你分明就是想占我便宜！”郑凝岫怒气未消，劈头盖脸地问。

季然看在眼里，心想：“当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着实没有想到，我这兄弟居然拿女孩子没有办法，也许将来吃亏，也是吃在女孩子身上吧。”想到这里，季然又觉得自己这念头着实不太吉利，于是赶紧道：“这些以后再说，眼下定大他们马上就要到了，郑姑娘要怎么办？藏起来还是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