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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灵

第57章 忤逆之徒1

霄云寒及霄梁脸上的笑意瞬的凝固了。

凌云不做声,面上的表情似是含了冰霜。

凌轻霜自幼耳聪目明,思虑敏捷周全,凌云猜测,凌清霜早已知晓霄家要提亲的事,更何况昨日夜里,虽是被冯德佑的烟火掩盖了那霄云寒的言语,但凌轻霜也早该明白这几乎已算作是成命的婚约,身为少阁主的她,应该也明白这婚约从来都是两族之事,此刻看着面前的凌轻霜,凌云的面色更加阴沉。

她没有动,定了眸看向柔纱,回想昨夜发生的事,应是醉了酒,是怎样回来的丝毫也记不得了,仿似还在林地里飞奔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回忆里充满了点点萤火,森森树影。

耳中柔柔的响起了绵密的话语,那絮絮绵绵的语声带着肯定与关切,那是锦儿的话语,认真回忆与辨识,记忆与现实间,却似中间隔了一道无形的墙,辨不清明。

锦儿……胸中缠缠绵绵无奈的钝痛又袭了上来……胸口压抑,凌轻霜知晓这感觉当会伴随自己许久,或许再过上几日,便习惯了吧,鼻中缓缓的输出一口长气,似是想让那痛随着这气出体外。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www./

侧座的霄云寒听闻了那一句无缘,眸光闪过了一道冷光,在凌云眼风扫过的时候,又瞬地恢复了往日里慈祥憨厚的模样,虽是不悦,却又是无可奈何。

“族中长辈还未开口,少阁主讲什么有缘无缘。呵呵,呵呵……”霄云寒素来知晓凌清霜的为人及脾性,心中知晓今日之事,怕是已变作了死局。

一旁的霄梁按耐不住了:“父亲,霜儿妹妹,这……”边说着,竟不自觉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不敢在长辈面前造次,眼光只在霄云寒与凌清霜之间徘徊。

一时间,堂中竟无人再发话。

凌云阴着脸,沉默良久,射向凌清霜的眼神冷峻:“你可想清楚了。”

沐锦飞扬的眉和浅笑的容颜不知从何处又投在了眼前。既明知不能,那守着她便算作是好的,有一刻便是一刻,一日便是一日,一月、一年……即便是锦儿日后嫁与了他人,自己左不过也不过是落得一个孤老。

“霜儿想清楚了。”凌清霜脊背依旧挺直,罕见的违逆了凌云的意,眸光定定的落在软垫前方的地上。

眼前的凌清霜,直挺挺的跪着,几缕乌发晃荡在胸前,面容几乎是与霄九柔长得一模一样,柔儿也是这样的淡眉、这样疏离的目光,只是这执拗坚持的性子,却与自己并无二致,凌云知道,凌清霜既已张了口,那便几乎已可以算作是定局。

霄云寒手指滑过胡须,换上了满脸的笑意,眼中却是一丝温度也无:“此事不急,不急,呵呵。”

眼前的求亲,只有厅堂上四人知晓,退一步讲,即是被拒了,倒也无伤大雅。

“霜儿妹妹,你怎地……这本就是命定的事啊。”霄梁终究是年少,血气方刚的他实在是明了不了凌轻霜为何竟在还未盖棺定论的情况下已经推拒了自己,上前一步,在距凌轻霜不到半步的地方躬身问道。

凌轻霜心中抗拒,眉间凝着寒霜般,冷声道:“少楼主,这世上本没有命定的事。阁主,我告退了。”

昨日夜里,霄云寒举起酒杯之时,本应快慰的凌云不知是何原因,瞧着满身红装的霄梁,却也总是欢喜不起来,瞧的久了,胸中竟还凭空生出了悲壮的意味。

自小瞧着二人长大,若说是真的有缘,为人父母的又有何瞧不出来?霜儿却似从未言出一个不字。只是自斟自酌地喝闷酒,开席还未过三巡,便已是怀着满腹的心事饮醉了。倘若真是成了亲,柔儿又该如何说?凌云眉间布满了愁云。

“你下去吧。”凌云摆摆手。

走回沉香阁的路上,凌轻霜脚步轻快了许多,仿似什么都没改变,又仿似什么都已经变了。

刚进了沉香苑的前门,一旁久立的阿温忙忙的迎了上来。

“少阁主,你快去瞧瞧,阿锦被暮云长老带了去,听说,方才被执了仗刑。”

仗刑?凌清霜心中一惊。

秋日里晌午的阳光艳艳的照着,暮云斋里已没有了那钝重的木棍击打声,也没了执仗人洪亮的一二三四的叫喊声,整个斋里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似是在为地上伏着的弱女子叫着不平。

庭院里的条凳不知被谁撤走了,沐锦爬在暮云斋前厅的地面上,全身紧贴着地面,背上的衣衫已经被打破,露出背上的皮肤,从肩胛骨向下直到腰际,皮肉绽开,全是手掌宽的青紫凸痕,露出的地方没有一块地方是完好的。

执棍的弟子已经退下,暮云长老手抚长须,冷眼看着院中伏在地上的女子。

早已听说这个小弟子行为不端,动不动还发狂伤人,今日里引了进来,竟然是连一声师傅也不愿叫出口,当着满院弟子的颜面,自己威严何在?

本想宣了仗刑唬她一唬,随意打伤几棍也就罢了。谁知她却也是个呆愣愣的,既不反抗,也不求饶,只是定定的在高凳上趴下了,既是要规矩,那便只能按了阁中规矩,实实的给了二十仗。

只是……只是座下其他弟子在执行仗刑时无一不哭喊求饶,哪怕是粗壮的男子,这一个瘦弱的女子,为何行刑时竟也不做反抗,只是一言不发的趴着,眼神垂了看向地面,似是被抽去了魂魄一般。

真是奇也怪哉,莫非这小弟子,真是传闻中的妖女?

带着几分俏皮的面容、飞扬的眉,黑亮的眼,衬着荧光皎洁的面,缥缈出现在这白纱柔帐里,如何也挥散不去,脑海中的深处有一个声音总是在告诫自己,奋力的向自己辩说着什么,到底……在说些什么……

凌轻霜起身,换好衣衫,立在床边系腰带之际,桌上一只摇头晃脑的蝼蚁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只通体红黄的细小蝼蚁,若不是定了睛细看,断然是看不到的。

凌轻霜仰头看着那高悬的“广纳四海之言”六个大字,行至挺堂正中,也不顾侧座霄家父子的诧异,对着凌云,直直的跪了下来。

“霜儿……”凌云心中暗道不好。

脑中却似是放皮影戏一般,一张张沐锦的面庞都衔接了起来。师傅,你当按照你的心意而活……师傅,只要你愿意,那便就是准……师傅,希望你自在,希望你能欢欢喜喜的活着……师傅……师傅……

凌清霜在熟悉的钟声中睁开眼,月白的卧帐笼了晨光,影影绰绰间晃动着似一层缭绕的薄雾,仿似醒来在一片虚幻里,还在隐隐作痛的额头却提醒着她,这并不是幻境。

此时它正摇摇晃晃地向前爬行,穿过了桌角的茶杯,触角在地上试探,东南西北的摸索着,正遥遥的向着那茶壶爬过去。

看此情形,当是与蚁群失散了。

抬起手,拇指在温软的唇上划过,凌轻霜盯着自己的展开的拇指,愣住了……

一句句肺腑之言串接在一起,一句句震在凌轻霜的脑中。

议事厅的主座之上,端坐了凌霄二位,霄云寒身侧的霄梁面带喜色,与昨日夜里并无二异。凌云的手边的桌上,一封大红的书柬正泰然端放着。

凌轻霜进门,凌云示意凌轻霜在侧面坐了。

凌轻霜自桌上捡起那蝼蚁,放在门边,在心中默念,随着你的心意,自在地去吧。

脑中仿佛一道惊雷闪过,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仿似夏夜的惊雷震动湿热的沉闷般:你当如你的心意活着,师傅……

“我与霄梁无缘。”凌清霜面色与平常无异,声音似是寒冬里被噼啪折断的树枝,冷冽干脆。

无缘……果然如心中所想,凌云的面色更加阴沉。

“少阁主,洗漱了么?阁主同霄楼主传你去议事厅呢。”门口响起了阿温的声音。

凌轻霜收回思绪:“回禀阁主,我即刻便过去。”

蝼蚁,原本正按照前面那些蝼蚁留下的气味向前行走,如若被什么人横在那原本的气味上划了一指,失了气味指引,便也就失了方向,那新的气味搅扰着蝼蚁,那蝼蚁便也再回不到原本的路,即便那路是其他所有蝼蚁所断定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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