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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灵

第58章 忤逆之徒2

凌轻霜甚至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才能抱起她,牙齿仿佛要被咬碎了,她伸出手试图抱起已是昏迷的女人,小指因压抑不住的心痛和怜惜微微颤抖着。

为了避免碰到她的伤痕,凌轻霜架起沐锦的肩膀,将她的两只手环过自己的脖颈,一只手环过沐锦的腰,一只手托住大腿,轻轻的将她送在自己的肩头。

就是这样的相拥,前几日沐锦求也求不来相拥,在这一瞬静默的发生了。

逐出师门?沐锦的心随着暮云长老的话沉没在了无人知晓的漆黑深海。

甚至不愿亲口告诉自己,只是找了这么个无关痛痒的人物来转述,暗夜林中一句句发自肺腑的衷言,还有,还有那个不能称作是吻的吻,竟似没有发生一般,就那样伴着荧光的闪烁,消逝在了黑暗的夜里。

还是因着,因着那个吻,便将自己随意的丢给了随便的人?

凌轻霜轻轻托着沐锦,因着怕碰到她的伤痕,脚下步幅放缓,在这一片安静的注视中,出了暮云斋的大门,向沉香苑缓缓走去。

她还记得刚将她从哪桃树下捡回的那一天,她是那样瘦小无助,被灵怪附身,就那样安静无助的躺在桃树下,覆了满身的桃花瓣,乖觉安稳的沉沉的睡着,等着她将她捡回。

三年过去,她已经与她一般高,她却执意将她丢在了与自己一墙相隔的地方,此刻的凌轻霜,却不知自己如何再将她捡的回。

凌轻霜轻轻将沐锦向肩上送了送,昏迷中的少女双臂紧了紧,无意识的环住了凌轻霜的脖颈,如同之前的无数次那般,向自己索要这这样那样的亲近。

凌轻霜原本以为沐锦会似寻常那样,撒着娇叫一声疼,肩头已经无意识的少女却似在昏迷中,一声不吭,只是若有似无的,自鼻间叹了一口气。

凌轻霜听闻这这一声沐锦并不自知的叹息,心似是要被揉碎做了一片片。是怎样的绝望,才会让你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只剩下叹息?

我捡不起你,锦儿,我的锦儿,我捡不起,我再也捡不起你……

因着你对我的心思,我对你,也有同样的心思。或许比你,还要早一些,我不能给与你这绝望的希望,你尚且年幼,应当过着与无异的寻常日子,嫁一个……嫁一个……

凌轻霜深吸一口气,抱紧怀中的女子,不敢再往下想,再想下去她便失去了力气,再也无力将这失去意识的少女带回。

凌轻霜控制住心神,脚下使了踏燕步,挑寻了阁中无人来往的小路,将沐锦待会了沉香阁。

身下是熟悉的卧榻软垫,沐锦深吸了一口气,这是自己的枕头,上面有熟悉的味道,她动了动胳膊和上身,才发觉,自己上身的衣衫已经被褪了下去,背上一下接着一下,有人在替自己涂药,那被涂过的地方,阵阵清凉驱散了火辣辣的疼。

“醒了?哎吆,我说阿锦你为何这般犟呢?暮云那个老头那般老了,你叫他一声师傅又如何?你看你一声不吭,被打成了这样……”沐锦掩住失望的情绪,转过头,皇甫嫣满脸嫌弃,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带着重重的埋怨,在她背上来回地抹药。

“幸亏救回的早,没有伤筋动骨,你看你这都青紫成什么样子了?估计要在床上躺,唉不对,是要趴个把月了,你说我师姐怎么也忍得下这个心,一声不吭只是把你带回来了。哎,我说阿锦,你疼不疼?你要是疼不要忍着,哼哼两声便不会再有那么疼了。”皇甫嫣弯腰,凑近看沐锦的脸。

沐锦的眼前便多了一对关切的凤眼,此刻的她的脸上写满的,确实没有疼痛,薄唇干裂,向上的眼角没有了平时的骄傲与张扬,只剩下淡淡的绝望气息。

“还好……不疼……”沐锦没有说谎,这背上传来的疼,与心头碾在刀尖般的疼痛比起来,确实如无碍一般。

她多么希望见到凌轻霜,却又如此惧怕见到凌轻霜。她过于既怕在问出这逐出师门的疑问时,闻得了凌轻霜肯定答复,索性便不问出口了。

“你说说你师傅,哦,不对,我师姐为何这般狠心,少说歹说你也当了她三四年的徒弟,就这般狠心说送人便送人了吗?现在还好,亏得是回来了,暮云斋那一屋的粗糙汉子,连个涂药的人都没有……”皇甫嫣看沐锦无心思与她对话,自顾的说着。

沐锦将头转回了卧榻里侧,嘴里带了酸涩,眼里带了湿气,是啊,师傅,你就这般狠心的么?

皇甫嫣还在自顾自的说个不停,沐锦却好似什么都听不到了。现在回来与不回来,又有什么区别?等你再将我赶出去一次么?ぷ99.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皇甫嫣的话停了,背上的抹药的手换了一种力度,比刚才好似更加轻柔,在轻抚中还带了些许的颤抖,熟悉的松木清香传到了沐锦的鼻子里。

沐锦没有回头,她面对着卧榻上的纱幔,终是无法再扮演一个倔强与坚强的成熟女子,心底的委屈悲伤和苦楚却似再也关不住一般,眼泪一串串的从眼睛里流出来,将枕头浸湿了一大块。

你终究还是来了。

背上的火烧火燎的疼痛伴随着指尖的一起一落带了清凉的抚慰,鼻间的松木清香萦绕的越来越浓重,沐锦识得这触感,识得这气息,就算不回头,她也知道是她,这世上,只有一人,那眉目清淡白衣款款的一人拥有这般气息。

沐锦没有回头,即使在这人面前,自己已经卑微到了脚下的尘埃里,也不能回头。

“你下次要扔……”沐锦的话里带着重重的鼻音,“你下次要扔……可将我扔的再远一些,这样你瞧不见,也就……也就不会再心烦。”

背上正在缓缓涂药的手明显的一顿。

初露心声后没有得到回应的委屈夹杂着不被告知便将自己丢弃的震惊,冲撞着这个还未及成年的女子的心,执拗的沐锦依旧是不愿意对着模样唤出那两个字。

师傅……那是那个人在心头的尊称,你又如何称的起?

而这遗弃她的人,竟是自己,凌轻霜抿了抿唇,眼中顷刻间便水波晃荡,隐忍着的愤怒及自责已将她逼到了极限。

那横卧在地上的女子没有听到这句话,她早已因为亮白的日头和后背的伤痕晕了过去。

血肉模糊,横陈厅前。

沐锦的脸贴着冰冷的地面,感受着背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最疼的却不是这背上传来杖击的疼,而是脑海中回荡的还是凌轻霜暮云那句,“即日起,你便是暮云座下的弟子,少阁主已经将你逐出师门,交由我来教授。”

而现在,自己就如敝履般,被那个曾经唤作师傅的人,抛弃在了暮云宅。

沐锦的心绞在一起,四肢动弹不得,每吸进一口气都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背上火辣辣的疼席卷着她本就已是绝望的心。

沐锦爬在地上,识出那道身影,还有那熟悉的白靴。

“我沉香苑的弟子,自由我来教,不劳暮云长老多劳了。”平时恭顺谦逊的凌轻霜不知道是怎样将这句话自牙缝间挤出来。

她的目光自众人脸上离开,重新落在伏在地上的女子身上,她穿着自己做的衣衫,墨色打底的白色罩衫上后背的衣衫已变作一条条,露出同样血迹斑斑的后背,红色衬着白色衣衫和背,扎的凌轻霜睁不开眼。

在这盛夏里,沐锦宛若被人遗弃的破破布一般,在众人的注视里,没有任何尊严的伏在庭院中央。

暮云斋的大门被猛地推开,门后卡着的门栓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在一阵烟雾后,断裂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后。

少女的躯体比平时的温度高了许多,因丧失了意识也显得沉重了一些,此刻全身的重量透过那薄薄的衣料传递在凌轻霜的肩头、胸口、四肢百骸。

暮云斋的长老及弟子,看着少阁主将这大逆不道的女子带走,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止,也无人敢在这冰冷到极致的气场中置喙一句。庭院中只剩下树上的蝉鸣,一声接着一声,似是催促,似是嘲讽,让人心烦意乱。

逐出师门……你既已将我赶走,又何苦再来寻我?她抿了抿已经干裂出血痕的嘴唇,心底发出一声无声的笑,嘴角向上撇了撇,血迹同汗水污渍交错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倔强的浅笑,似是嘲讽,又似是安慰……

暮云斋大门被强推开的一瞬,凌轻霜眸光定在地上那横陈的少女身上。

一棍一棍的挨下去,赌气似地,沐锦没有反抗的一一顺受了,肩背上的痛苦抵消亦或是加重了心中的痛,仿似这般就能撒了心头被抛弃的怨恨,仿似这般就能解了不被选择的失落,仿似这般便能忘了那个如梦幻般的白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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