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富察氏

弘晖说完看了一眼富庆，富庆起身就要掀桌子，然而张胖子动作更快，忙按住了富庆胳膊：“你先听我说，这里面呢，确实是放了一点点儿的这东西，但是，真的只有一点点儿，对人体完全造不成什么影响，就是个调味的，让菜的味道更鲜美。你不信你尝一口，只一口，你既然能闻出来，那肯定也知道，一口的份量并不会上瘾对不对？”

他也不管弘晖信不信，自己先夹一筷子塞到嘴里，吃给弘晖看：“你看我是不是正常人？咱们见过几次了，你见我犯过瘾？这东西要真是害人的，我能拿出来给你用？咱们是不是说好了做朋友的？朋友可不会这么害你对不对？”

弘晖冷笑一声，多少人都是死在朋友两个字上面了。这张胖子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张胖子笑道：“一种好药。”

“药？”弘晖有些好奇，张胖子笑着点头：“好药,非常神奇，能止痛，各种疼痛，头疼腹痛，能止咳，治癫痫，还有治哮喘中风，发烧等,大病能治,小病也能治，治头晕目眩,心烦气躁，毒虫叮咬等。”

弘晖都惊了一下：“世间还有如此神药？”

“我自己都吃了，你连我也不信吗？”张胖子脸上急的都要出汗了，弘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示意富庆松手，但还是很不客气：“我不怕告诉你，我姨母家里有在朝廷做官的，我知道这东西的危害，若是你真拿我当朋友，日后就断了这东西，若是不拿我当朋友，以后也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冲富庆和佛拉娜招招手，三个人就起身往外走了。

到了酒楼外面，弘晖也只说到：“先别回头，张胖子这一手，大概是在试探。要说禁大雁这事儿，那肯定是顺天府周围最严了，咱们从顺天府来，必定是知道这东西的。他得试探试探咱们能不能接受。”

佛拉娜笑道：“顺天府附近，有钱人也多。”

毕竟天子脚下，京城重地，就算是没钱也有几分权势，钱权这两样有一样在手里，就能为这东西给出巨大的利润来。

弘晖点点头：“他们必定是想要往顺天府，或者干脆是福建那边走货。接下来的时间，咱们得多注意了，进嘴的东西，可一定要多加小心。另外，若是有不认识的人要给水给吃的什么的，也不能要。家里的刘氏婆媳，也最好是让人盯着。”

顿了顿，他自己说道：“不过这个你们就不用操心了，都出现这种东西了，我身边的人，多多少少也该露露面了。”

回家之后，在小楼里，弘晖将自己的暗卫叫出来了三个，一个是负责在厨房盯梢，一个是负责在采买的事儿上盯梢，另一个就是守在门口，看会不会有什么宵小偷偷进来。

既然说是暗卫，那自然是没有名字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佛拉娜和富庆不能知道名字，弘晖本人肯定是知道的。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风平浪静，张胖子也没出现，程三也没出现。

倒是王轩来了两次，一次是正式来表达自己的谢意，带了王嫂子亲手做的猪脚饭。弘晖自己检测了一番，又让暗卫再检测了一番，确定了没问题才吃的。

第二次来是带了王菁菁回去住了一天——王菁菁虽说自己说是要做丫鬟，但实际上她在这儿也没人吩咐她做事儿，她都是自己找点儿什么事情做一做，人既然不是卖身为奴了，那回家的自由总还是有的。

到了第五天，有人给二格格下了帖子，说是请二格格看唱戏。这个人呢，佛拉娜还是稍微有点儿印象的——那天张胖子说和解的时候带过去的一堆女眷里面，就有这个人。

大约是张胖子要走夫人路线。

只让二格格一个人去的话，佛拉娜和弘晖都是有点儿不放心的。但是二格格自己有些跃跃欲试：“出来游学嘛，自然是应该什么都经历一遍儿才是长进了，要是和在京城那会儿一样，什么事情都有别人在前面挡着，我只负责吃喝玩乐，过过好日子，那我出来做什么呢？”

“再者，我和佛拉娜有什么区别呢？只是她穿了男装，所以她什么事情都能做，我穿了女装，就什么事情都不能做了吗？”塔山拉着佛拉娜的手：“我也想帮你们的忙，你们也不能总将我当成需要保护的对象。”

说的是很有道理的，于是，各退一步。

塔山要出门赴约也可以，带上一个暗卫。另外，红果几个也得跟着去，寸步不离才行。

到了第二天早上，自有人来接，塔山带着红果就上了马车。她们是去的一个戏园子——请她的人早就说了，今儿是请她看唱戏。

粤剧和京剧大不相同，更不要说二格格本身就听不懂这边的话，那从头到尾都是听的云里雾里，全靠动作猜。

戏唱完了，她旁边的张夫人——连青龙帮的一个小头头的媳妇儿都能被称呼为夫人了，这世道，也太乱了点儿。真是不怕被朝廷差啊，也不怕丢脑袋啊。

“可真感人。”张夫人擦着眼睛说道，眼睛红通通的，刚才都哭了一场了。

二格格没看出来哪儿感人了，只能干笑道：“我没看懂。”

理直气壮，对啊，明知道我是顺天府来的，你们尽地主之谊的时候就没想过我听不懂你们这儿的话吗？

张夫人大约也是没见过二格格这样出直拳的人，愣了一下，赶紧赔笑：“是我疏忽了，我原想着，你们难得来一趟，该将这边的吃的玩儿的都感受一番才好，也不算是白来了这一趟。这样，作为赔罪，我请你吃鱼翅。”

但在之前，还有事儿要做，她一拍手，就有三五个人从后台出来了，看那装扮，是刚才台子上唱戏的那几个主角。

领头的那个长的十分高大，相貌更是英俊，眼波流转间，自有一股桃花情。往日里二格格见的要么是弘晖那种稳重的，要么是富庆这种勇武的，或者是弘昀那种书呆子样的，从没见过这种……风情的男人。

就好像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在和你传达一种感情一样。

二格格脸色就稍微有点儿僵硬，感觉自己的胳膊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了，但她还不能伸手揉，因为旁边张夫人正仔细打量她脸色呢。

“咱们偷偷说一句，你们顺天府，也有这样好相貌的男儿吗？”张夫人压低了声音笑着问道，二格格眨眨眼，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南边还流行这种调调的？

她当然知道京城的夫人们，看完戏之后也会讨论戏子的相貌，但她见过的戏子吧，最多了也就是文质彬彬，还真没见过这种调调的。

再说了，你问就问啊，这么低的声音，活像是我们见不得人一样，是什么意思？

“富察夫人若是喜欢，回头让他跟着伺候你几天。”张夫人笑着说道，二格格就有些毛骨悚人——她之前不都是说了她和佛拉娜是夫妻的吗？这些人都打听的清清楚楚了，这会儿又是什么意思？

让她红杏出墙？搞分裂？从内部下手？

“让他给你多清唱几句，咱们这边儿的戏啊，清唱那也是很好听的，你不信就听听。”张夫人又说道，招招手，示意那男人走上前，吩咐一句，那男人就张嘴开腔了。

当然，塔山还是没听懂，但是不管张夫人送这男人是什么意思，反正她是不想要。听也听不懂，用……咳，为时尚早，再说她也看不上这种性子的，那要了有啥用？放家里等着人打听自家消息的吗？

张夫人也不勉强，接下来的安排就很合理了——吃燕窝，吃鱼翅，喝凉茶，看皮影戏，南边的游乐项目和北边的大不一样，二格格是真有些感兴趣的，那玩儿的是兴致盎然，差点儿就忘记自己的主要目的了。

最后是购物，张夫人一边给二格格带镯子一边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们是不差钱的，我家老张都和我说了，你们家那银子啊，就跟流水一样，但是咱们今儿玩儿的开心，我不就拿你当朋友了吗？既然是朋友，我送你东西是不是也是应该的？你带着，这个不值钱，掌柜的，再拿了配套的首饰过来。”

不值钱的镯子价值二百两。配套的东西不少，有指环，有耳环，有项链，有簪子，有步摇，有梳子。一整套下来，加起来五千两银子。

最值钱的是那个簪子，硕大的一个牡丹花，用完整的翡翠雕刻的，叶子青翠欲滴，花朵却又从粉白渐变成大红色，那叫一个富贵逼人。

张夫人不住嘴的夸赞：“这个东西，也就夫人您能压得住，别人带可就太轻浮了，您带着那是正正好，又有威严又端庄，一看就是贵人。”

二格格面上露出些飘飘然了，就像是张夫人心里想的那样——年纪小，到底是端不住，被别人一夸赞就有些忘形了。

张夫人又说道：“这点儿东西不值钱，我们家老张啊，别的没有，就银子最多了，我也不怕你觉得我是在说大话，我可以说，这整个广东省，我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就没有我买不起的，走走走，除了首饰，今儿我再给你买点儿别的。”

也不等二格格反对，拽着人就出门，去了个西洋铺子，专门和掌柜打了招呼，然后那掌柜的给她们带到一个包间，那真是什么昂贵拿什么。

红宝石，蓝宝石，西洋的裙子，还有据说那边最流行的香水，还有牛皮的小包，象牙的餐具。

张夫人就像是她自己说的，什么都买得起。只要是二格格多看了一眼的，她就拍板决定买下来，完全不听二格格的反对意见，买完了就让人包起来，还特意送到二格格的马车上：“一点儿小小的心意，不算贵重，你千万要收下，不然我得以为你是不愿意和我做朋友了。”

说完，她忽然冲二格格挤挤眼睛，压低了声音：“这种看上了就买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好？你啊，以前用钱肯定是问家里要的吗？想不想你们小夫妻两个，自己有这花不完的银子？”

停顿了片刻，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来：“还有个礼物要送给你呢，差点儿就忘记了。”

说着掏出来个小荷包，不由分说塞到二格格手里，然后就催促二格格的车夫了：“赶紧走吧，天色看着不早了，可别耽误了你家少奶奶的事儿才好。”

二格格只好叹口气，点点头，又对张夫人说道：“回头我请你吃饭。”

马车回去，二格格将弘晖和佛拉娜都叫过来围观——看那荷包里有什么。

一张房契。

弘晖拿过去翻看上面的地点：“我有印象，咱们刚来的时候，经过一条街，镖局的人曾说过，这边最有钱的人家，都住那儿，那边都是修建的园林。”

南方园林，那叫一个精致，和北方的阔气不一样。既然是精致了，那自然也不少银子了，什么小桥流水，曲径通幽，这都是少不了的。

本来二格格是挺喜欢那样的地方的，但弘晖说，他们既然是游学的，就不好住那边——太远了点儿，很少有人烟，与世隔绝的感觉。

当然，也因为那地儿只有卖的，没有租的。

“这手笔可真不小。”富庆笑嘻嘻的说道，又伸手摸着下巴：“这算不算计划赶不上变化呢？原先是咱们有钱，咱们忖度着那边必定是要想法子掏走咱们的银子的，没想到，到这会儿，人家居然是送银子过来了？”

佛拉娜没好气：“这送的银子你敢要吗？”

人家这是钓鱼呢，这点儿算是鱼饵，就打算将来让他们十倍百倍的还呢，就算没有十倍，只翻了个两倍，那人家可也不少赚。

“人家打的是两赢的主意。咱们呢，要么自己上瘾了，自己掏银子买，将咱们的家底给拱手让人了。要么呢，是我被这富贵迷花了眼睛，然后心甘情愿的做人家手里的一条狗，给人家出货卖东西，然后给人家赚钱。”

二格格笑道，将那些首饰拿出来给佛拉娜看：“就是吧，真以为我是没见过世面呢？”

佛拉娜忍不住笑：“人真以为你没见过世面呢，头天咱们虽然花钱如流水，但是，那是对刘婆子婆媳来说的，毕竟买的顶了天了也就是几百两银子，也就买了些胭脂水粉。”

这世上的人最怕对比，他们对刘婆子婆媳来说，就是高不可攀了，太有钱了，花钱不眨眼，为了点儿胭脂水粉将几百两银子打水漂。

在张夫人眼里呢，他们就又是太小家子气了——来这边就算是小住几天，讲究点儿的，也该自己买宅子，自己置办家奴才是啊，租住小院子算是怎么回事儿？还是没钱嘛，花钱束手束脚了。

所以，张夫人就打算用银子来做鱼饵了。

“今儿的吃食你都注意了？”弘晖问道，二格格点点头：“我都注意了，我用额娘教的法子，弄了点儿红蓝水，但凡入口的，我都先试了试。”

红蓝水的作用就和试剂差不多了，有大雁的，肯定会产生反应发生变化，一眼就能辨别出来了。

弘晖点头：“现在人是打算慢慢来，但就怕是狗急跳墙不择手段起来，所以，该示弱咱们就得示弱，这些东西，正好来的是时候，正好是咱们的一个台阶。”

“佛拉娜，你单独见张胖子，可以吗？”弘晖问道，十分郑重，“我现在的计划是，因为塔山被金钱迷住了，收了许多不该收的，你作为塔山的丈夫，要偿还这笔钱，一次次的，却架不住塔山花用，没奈何，只能试探的问张胖子赚钱的法子。”

“我呢，因为表弟陷进去了，没办法，就只能接受张胖子的提议了，咱们最终的目的，现在也换了。”弘晖说道，看富庆：“你知道换成什么了吗？”

看富庆一脸瞌睡相，弘晖都怕他没听明白最后坏事儿了。

富庆笑嘻嘻的：“小看我是不是？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咱们一开始的目的是铲除青龙帮，那咱们要做的就是混进青龙帮，然后找到他们的账本，从根子上，将青龙帮，还有庇护青龙帮的官员给拔除掉。现在呢，咱们得先查查这东西是哪儿来的，有多少，都往哪儿去了，其实说起来，还是一句话，得找账本。但是，找的账本类型不一样了，之前是收受贿赂的，已经收保护费的，现在，是他们做这种生意的。”

弘晖点头，伸出大拇指：“好，那你的任务还是同一个，混进去，找账本，能做到吗？”

几乎什么都能治了,简直就是包治百病。

张胖子笑道：“就是因为这种药太神奇了,治疗效果太好了，所以很少见,很难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因为政令苛刻，但凡是卖过这东西的，都会被朝廷抓起来审问。

当然了，弘晖那会儿年龄小，但皇后娘娘曾和他说过这东西的危害，并且因为担心弘晖日后栽在这上面，特意还训练了弘晖一段时间——不管放在什么食物中，弘晖都能闻出来其中味道。

弘晖低头，深嗅一口，然后脸色就微微变了变：“这里面放了什么？”

弘晖眼睛亮了亮,笑道：“有什么好生意只管说，我掂量掂量，要是能做,咱们一起做，一起发财才是好朋友，你说是不是？”

弘晖点头,东西少,价值高。就好像当年大清境内曾犯过一阵疟疾,后得知青蒿可治，本来野草一样的东西，最后卖的价钱居然能赶得上好大米的五倍价钱了。

任何时候，奇货可居这四个字都不是说着玩儿的。

弘晖问道：“刚才说的……”

张胖子笑道：“一些草药，这鱼人人都会做，但是要做的特别好吃，那肯定放的调料不能和别人的一样是不是？不过说起来，小兄弟你这鼻子可真好使，寻常人可闻不出来这味道。”

他话音落，弘晖就冷笑道：“欺负我没见识？这味道，明明就是大雁的味道。”

先帝康熙在世的时候就曾经下令禁过大雁，那会儿大雁的名字叫□□。是当年还是雍亲王的胤禛，以及十三阿哥胤祥一起办的这差事，京城曾经哄闹了好几天。

张胖子笑道：“何止是见一见，今儿呢，我可舍了大本钱了，就是为了让你见识见识这东西的好。”

说着话，他一拍手，就有两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穿着特别清凉，抬着一个大锅过来了。张胖子笑道：“这是我们当地的特产，叫铁锅鱼，做这道菜，就需要厨师手快，鱼放在铁锅上的时候还是活的，那做出来的的鱼才是肉质鲜嫩，美味可口。来来来，你们尝一尝。”

张胖子也无奈：“真不会有事儿的，有事儿的话我们衙门就出人来抓这厨师了对不对？你看着街上，每天来来往往多少人，每天进这酒楼吃饭的又有多少人，要真是有事儿，这酒楼还能开的下去吗？”

“你知道前几天谁来这儿吃过饭吗？广东巡抚，带着他的夫人。”张胖子又说道：“你想想，这些东西要是有问题，敢让当官儿的吃吗？那可是广东巡抚，皇上的心腹。”

“先不着急，咱们先吃，吃完了再说也是一样的。这鱼啊，就要看火候，火候差一点儿，那口味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我也是估摸着时间快好了才赶紧让人端进来的。”张胖子笑着说道，那两个女人已经将铁锅放在了桌子中间，一掀开锅盖，确实是一股咸香扑鼻而来，那鱼肉也嫩白的很，一看就知道是火候正正好。

张胖子率先用公筷夹了最肥美的一块儿给弘晖送了过来：“先尝尝，咱们吃完再说正事儿。”

弘晖就是奇怪：“这样的好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能不能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