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而非的爱情公寓

“啊，师兄，你不会这么绝情吧？”

苏田抬起头看了眼韩雪哭丧的脸，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可以试试……”

“还有……”苏田没再理会韩雪嘟起的嘴巴和恹恹的表情，抽出一份文件递给她道：“把这文件送到总监办公室，让他们尽快下发。”

东洲市区早在两年前就下达了禁烟令，但区区一份监管不严的禁令并无法组织人们的热情，每到此时，各处都是燃放烟花爆竹的声音，好似没有了这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就无法发泄心中积攒了一年的热情。

苏田紧紧关上了办公室的窗子，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和漫布空气的硝烟味隔绝在外，轻轻呼了口气，上个世界城区禁烟令执行的严格，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呼吸过这呛人的味道了。

电视台虽然很大一部分员工春节依旧需要值守岗位，但过节的气氛却同样让整个频道变得有些浮躁起来，特别是不需要值守，能够正常放假的《领尚》栏目组，更是早已无心工作，到处都有关于春节安排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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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尚栏目组招聘主持人的通告……”总监办公室内，余毓拿着刚刚送来的一份文件一顿一顿的念着。

“招聘主持人？不用频道推荐了吗？”

新进办公室的韩泽快步来到余毓身边，探头直接往下看去：“招聘要求：20周岁至35周岁的女性，综艺类、娱乐类节目主持人优先……只有这两条？太宽泛了吧？”

余毓一拐捅到韩泽的胸口，将他撞离自己身边，继续从开头念道：“《领尚》栏目组为继续推行集团的改革要求，顺应频道的改版方案，现招聘外景主持一名，棚内主持两名，要求……有意者请自行前往栏目组行政办公室投递简历，2008年2月18日统一进行面试，我们会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筛选最优秀、最适合的主持人，新的起点，新的开始，《领尚》栏目组期待您的加入……张安民、苏田……”

“小苏苏可以啊，现在都能在通告上署名了啊。”王连军摇晃着脑袋感叹了一句。

“王哥，这个苏田就是我在总监办的前辈吧？”

韩泽揉着胸口溜到王连军的隔断旁问道。

“你比人家年龄大好吧，还前辈……”余毓走向复印机，随口拆台。

“余姐，你这就说错了，古人说学无先后，达者为师，苏哥比我能力强，当然是我前辈了……”

“哎吆吆，还苏哥……要不要脸啊……”

余毓一把抓起一张复印好的文件拍在韩泽胸口：“赶紧给我去写邮件，发给谢主任过目，没问题就抄送频道各个部门……”

“得令。”

余毓将复印机设置成连续打印，走向从开始就发呆的方蕊：“蕊蕊，想啥呢？”

“啊……”耳边的声音将方蕊惊醒，看到眼前的余毓才回道：“哦，没事……”

“不对，你肯定有事……”余毓犀利的眼神盯着方蕊，顺势往后一靠，矮小的身子倒是正巧靠在办公桌的棱角上。

“说没有就没有，你赶紧忙你的去……”方蕊翻着桌子上杂乱的文件，装作忙乱的样子，挥手赶人。

“行行行，我走行吧……”余毓鼓着腮帮子起身，重又走向复印机，刚刚站定，忽然又转过身来，指着方蕊不可思议的喊道：“你不会是想报名应聘主持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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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主任，到目前为止，我们办公室已经收到了总共十七份应聘申请，其中有将近一半是别的频道的。”

春节前的最后一次栏目组主管会议上，办公室负责人李晓娟一丝不苟的汇报着。

“大部分应聘者都是各频道栏目组的助理主持或代班主持，经验欠缺，能否撑起我们的新节目还是个未知数……”

李晓娟抽出一份简历，递向苏田说道：“苏主任，还有这份简历你看一下……”

“东方晴？”苏田伸手接过，翻开简历精致的封面，看到第一行的姓名栏，忍不住念出声来。

“谁？东方？”冯异以为自己听错了，往苏田方向伸着脑袋，重复了一句。

“是的……”李晓娟也有些不解，说道：“这是今天上午东方的助理送过来的，我，我有点拿不定主意……”

苏田翻着装订精美的简历，也一时间陷入沉思，东方晴的事就算苏田没有刻意打听，但在平常同事聚会时也曾经听过一些。

前几年，东方晴还是卫视频道的当家花旦，主持的《明星面对面》也是东洲电视台少有的能在全国同时段收视率排名前三的节目，她性格虽然高傲，平时也有些不近人情，但在网上却又一批忠实的拥趸，人气一直居高不下，并有了一个“冷艳御姐”的称号。

零六年圣诞节，她被狗仔拍到与节目嘉宾李宋飞开车进了一家酒店，两个多小时后方才独自离开，更离谱的是离开时竟然换了另一套衣服，一时间两人的桃色新闻在现实还有网络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李宋飞的妻子更是闹上电视台，令电视台高层几乎颜面扫地，虽然她解释说这是李宋飞约她来见新戏的导演，但大众更喜欢各种带颜色的版本。

东方晴没有被辞退，而是将其调到了都市频道雪藏，《明星面对面》已经录制待播的几期节目也无限搁置，从此一年多的时间，东方晴再没有主持过任何节目，在都市频道每天准时上班、打卡下班，过着普通白领的生活。

苏田点了点简历右上角的照片，证件照可能是前几年拍的，单调的背景映衬着一张笑颜如花的脸，又沉默了片刻，苏田方才将简历递还给李晓娟，说道：“既然符合我们的招聘要求，那就按流程来吧。”

“可是主任，台里……”李晓娟竖起手指往上指了指。

冯异抿了一口茶水，将保温杯放在翘起的膝上，摇头说道：“不好办啊，以前是主持人推荐制，咱们闭起门来商量着选，说略过也就略过了……”

“但现在要搞应聘，人家既然符合条件不能不让人家参加吧，到时候台里压下来……呵，可不管咱们最后有没有选她。”

“是啊主任……”李晓娟点头赞同，说道：“东方的事台里不松口，我们确实不好有什么动作……”

“哼……说不准这是东方晴拿我们栏目向台里试探呢。”

胡小安最近整天苦大仇深的黑脸竟然难得露出了笑意，摄制方案在上一个议题时已经通过，胡小安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这些天做梦都是苏田板着脸不断的在说“不行，重做”，精神差点崩溃。

“不管台里或者东方晴有什么打算，既然她交了简历，我们就按招聘流程做，至于你们担心的事，我会向总监汇报的……”

李晓娟勉强点头同意，将简历重新装在了档案袋中，说道：“好吧主任，我知道怎么做了。”

“好……”苏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众人说道：“我们栏目年后就要开始进行试制作，按照频道的计划，最多三月底就要正式开播，年后我们的工作将会无比繁忙，所以各位主管，希望大家春节好好休息、养足精神、调整好状态，到时候除非必要我可是不会给大伙批假了……”

看着大家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苏田同样笑着站起身来，说道：“我就代表我家人提前给各位拜年了，祝大家春节快乐、阖家幸福、身体健康、工作顺利、鼠年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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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边，看那边，是不是李墨浅？”

苏田往后备箱里搬着一箱箱电视台发的春节福利，而站在他身后准备蹭车回家的冯异却是看向了稍远处的停车位，忽然出声说道。

加上买给父母家人的礼物，后备箱已经快要装满了，苏田搬来搬去的想要腾出些空间，头也没抬的随口回道：“看到总监有什么奇怪的……”

“和李墨浅一块那男的是不是她男朋友？”冯异往后退了一步，探着头想看清远处的情景，嘴里继续说道：“李总监这保密工作可以啊，我还以为她单身呢……那男的长的还凑活啊……”

苏田“砰”的一声关上了后备箱，用的力气之大竟让车子都颤抖了几下。

他顺着冯异注意的方向看了过去，那辆熟悉的红黑色MINI遮挡着远处两人的半边身子，李墨浅一袭红装，她面前是一位身着白色礼服的男人，看不清两人脸上的神情，更听不到两人交谈的声音，只能看到车顶处露出的黄色玫瑰如阳光般灿烂。

冯异嘴里还在嘟嘟囔囔的感叹着，苏田却收回了目光，绕向车前，一边伸手拉开车门，一边吸了口气朝还在看得津津有味的冯异喊道：“你还走不走了？”

“走走走，当然走……”冯异甩了一下快要滑落肩膀的单肩包，急急忙忙的跑到另一边：“着什么急啊你……”

“你说李墨浅男朋友是干嘛的，穿的这么骚包……”冯异扣上安全带的锁扣，继续问着。

“冯哥，你现在怎么这么八卦？”苏田按下启动，车辆微微振动，发动机的声音几不可闻，车子启动缓缓向前开去。

“呵……你还不是一样。”冯异嗤之以鼻。

“什么一样？”苏田愣了一下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拐向了李墨浅所在的位置，而停车场的出口却在车后的方向。

“还有……韩雪那小丫头已经喊你好几声了，你是装听不见吧……”冯异的身子随着一声“吱”的急刹朝前扑去，但接着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不好意思……”苏田窘迫的重新启动，快速掉头朝扶着两个行李箱，正气呼呼地堵着嘴、鼓着脸的韩雪那里驶去。

“师兄，你不是说送我去机场吗？”

“对不起小雪，刚才真的忘了……”苏田将行李箱塞到后座上，忙不迭道歉道。

“你师兄刚才只顾着看八卦了，要不是我提醒，他就真把你忘了……”冯异降下车窗，将胳膊搭在车门上邀功。

“什么八卦，什么八卦？”韩雪立马瞪大眼来了兴趣，但并不理会冯异这个邋遢大叔，而是蹦跳着来到苏田身边，抱着他一条胳膊，轻轻摇晃着问道。

“看那边……”冯异对于韩雪的不搭理一点都不在意，而是抬头用下巴指了指方向。

韩雪迅速扭头，然后惊讶的叫道：“那是李总监，那男的是她男朋友？”

“……不好，看过来了……”

说着，她紧紧拽着苏田的胳膊，躲在了身后。

苏田抬起头看向那个方向，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将韩雪从他身后拽了出来，抽出胳膊没好气的说道：“赶紧走了，一会你赶不上飞机可不要怪我……”

韩雪立即看了眼小巧的腕表，当即变了脸色，急吼吼的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赶紧赶紧，真要晚点了……”

SUV快速驶出了停车场，汇入了街道的车流中，后视镜再看不到那辆红黑色的MINI，苏田才呼了口气，心中更加空寂。

“总监的男朋友真的好面熟啊……”

韩雪坐在后座看着认真开车的苏田侧颜，心里暗暗想着：“……不过还是没有师兄长得帅……”

韩雪透过办公室的玻璃往里面看去，师兄苏田正坐在他那张不规则形状的办公桌后认真的看着电脑屏幕，手里拿着的笔不时还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叩叩叩”

韩雪听了此话，脸上的笑意都要压抑不住了，嘴里还扭捏的说道：“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担心你……”

“免了，你担心你自己就行了……”苏田翻找着桌子上摞着的文件夹，嘴里回道：“我可告诉你，过完年你的实习报告可该交了，如果这段时间让我不满意，到时候，哼哼……”

“行了，崔佳佳小迷糊蛋一个，说不定就是她听错了……”苏田出声了打断了韩雪吞吞吐吐的复述，笑着说道：“你就不要瞎传了。”

二零零八年二月三日星期天，农历腊月廿七，临近春节，街道、广场、小区各处张灯结彩，彩绸、灯笼以及各色霓虹将整个城市装扮的焕然一新，超市商场各处都人满为患，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一首首喜庆的歌曲将节日的气氛炒得愈发火热。

“进来。”

苏田抬头看了一眼今天戴了一副镜框装成熟的韩雪，重又将视线移到了屏幕上。

“没有没有……”韩雪连忙摆手否定，脑后的马尾随之晃动着：“我就是……就是听说年后你要调离栏目组……”

“可是……”

“这样吧，如果我真的调离，那我到哪就带你去哪行了吧。”

苏田好笑的回了一句，重又看向电脑屏幕。

“师兄，那个……那个我想问一下……那个，明年还能待在咱们……咱们节目组吗？”韩雪扭捏着挪到办公桌前，随手整理着桌上的摆件，有些迟疑的问道。

“你不待这还能去哪？”苏田暂停了屏幕上的样片，抬起头奇怪的说道：“难道你想去别的栏目组？”

“这是什么？”

“自己看，赶紧出去吧。”

“呵……”苏田笑了一下，说道：“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听谁说的？”

“就是崔佳佳，偷偷听到周生贤和常主任说……说……”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