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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火

第172章 洪荒琼楼 IIα

只不过,挂在墙上的遗照和摆在桌上牌位不同了。

游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温知夏的禁闭室,正假装漫不经心的到处观察着,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整间灵堂静悄悄的——安静得感受不到另一个人的丁点动静。他心中一惊,背后一阵凉气上泛,赶忙回头,就对上了一双半垂着的眼睛——

那正是他自己的眼睛!

周围景象毛玻璃化的进程像立刻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我有监考官帮助卡,”温知夏抓着游惑的袖角没撒手,不卑不亢的反问道,“万一我在禁闭室需要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魏芷莹差点一个没忍住笑出来。

灵堂挂相片的那面墙本就不大,乌泱泱的塞下5个人简直拥挤不堪。反倒是冲淡了肃穆的氛围,徒增了几分滑稽可笑。

而硕大的遗像前,正一动不动的站着禁闭室的主角——温知夏。

她背对着游惑,像一尊蜡像,沉默着,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就连游惑从背后接近,她都没有一点反应。

游惑的食指轻轻的扣了扣祭台桌面。

温知夏还是没有回应。

游惑绕到她的面前,温知夏全身都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只有来回游离、端详遗照的眼珠还能说明她是个活人。她脸上平静得没有丝毫的波澜,只是死死盯着五张遗像来回的看。游惑没有出声打扰她,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她,想来眼前的景象是出乎了她的意料,正在平复内心的情绪。

他一点不介意系统“死咒”自己,反倒有点好奇,想看看温知夏如何应对这种场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温知夏突然提步像遗照墙的背后走去,游惑没有动。一阵叮铃咣啷的响声过后,温知夏从重重黑色帷幔后绕了出来,手里抄着一根比她人还高一头的杆子和一瓶蓝色的洁厕灵。又异常平静地站回到了刚才的地方。

游惑瞥了一眼,轻松的认出那根杆子是工作人员用来悬挂和取下遗像用的。正当他怀疑温知夏要想办法将那些遗像取下来时,温知夏突然抡起杆子,狠狠的向上排的遗照砸去!

这一下可谓是不留余地——黑白秦究相框的玻璃,立刻被砸得稀碎,哗啦啦的浇在了正下方的棺材和花丛中。温知夏的头发上都挂了几粒闪烁的玻璃渣,但她没有理会,从容又淡定地用杆子挂钩锋利的一面扯下了秦究照片的下半张脸!

她的脚稳健的踩上了半张飘然落下的照片。

温知夏依旧面无表情,甚至连一句话没有说,如果忽视出格的暴力,那表情简直与她每日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样子一般无二。游惑甚至联想到了犯罪惊悚电影中那种变态的冷面杀手。不消一会儿,五张遗像背后苍白的墙便突兀的出现在了满堂黑色之中。墙上惨兮兮的挂着折翼的相框,扯破的帷幔,还有秃光光的黑色钉子。温知夏随手扔下杆子,拧开洁厕灵的盖子,随手泼向那面惨不忍睹的墙——黑色的不料很快吸收了液体,变得不易察觉,可雪白的墙上却出现了大片扎眼的蓝色。她细心的观察了一下,似是对自己的作品颇为满意,便将剩余的全部一股脑地倒在了一地狼藉之中。末了,她扔了空瓶子,盯着两句棺椁考虑了一会儿,突然不受控制地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简直称得上是歇斯底里。她笑得弯了腰,笑到最后几乎喘不上气,只能不停的咳嗽,像一个疯子一般一屁股坐在满地碎玻璃渣中,支着额直摇头。

游惑安静的旁观着,心里却默默吃了一惊。没想到平日里冷静君子做派的人一朝爆发出来破坏力竟是如此的惊人。

她还是理智的,即使是暴怒到不得不做点什么,她的脾气还是被锁链牢牢拴住的,游惑打量着两具完好的棺椁想。

等到终于笑够了,温知夏这才想起了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这人还是自己强拉进来的。她颈侧被碎玻璃划破了一个小口,渗出的血迹把她整个人衬得更加恐怖,她随手抹掉血丝甩了甩,尴尬的环顾了一下自己搞出的破坏,只能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道:“游大考官,见笑了。”

那歉意真诚得,好像面前只是她无法招待客人的脏乱客厅,而不是刚刚失控暴露出自己黑暗骇人的一面。

好歹游惑是见多识广的人,不会被区区小场面就震慑住。

这间禁闭室确实恶毒,挂出自己等人的遗像也就罢了,竟然连在世的父母也不能幸免。游惑知道温知夏成长在一个幸福的家庭。他本人虽然不能共鸣,但心里却十分理解。

“这是怎么回事?”游惑直觉不该问,可墙上刚刚挂了自己的遗像,问问好像也不为过。

“如您所见,刚刚这墙上的五个人都活得好好的,”温知夏特地在“活”字上下了重音,但随即又叹了口气道,“是我输了。”

游惑没接话,温知夏欣然自己接道:“前两次来禁闭室,这里并没有你们。”

想当然地,这指的是游惑、秦究和魏芷莹三人。

“我当时以为系统是拿我父母的‘死’来吓唬我,因为我的确害怕失去他们,我以为这就是我最恐惧的事情,”温知夏挖苦道,“但今天我才意识到,不是这样。”

“我最恐惧地事情不是失去谁,而是情绪失控。”

“而情绪失控就会不理智,不理智就无法正常思考,就会做出一系列错误又情绪化的决定。”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唇嗫嚅着,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游惑静静地听着她自我剖析,不禁想起了元旦过后楚月与他说起的,关于温知夏关在禁闭室3天时的状态。

或许温知夏觉得,在陌生人面前暴露出情绪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还是,她在懊恼因为自己激进又情绪化的问话方式,没有从楚月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游惑无法开口问,即使是曾经朝夕共处了“十五”载,在心中已经把彼此当作了亲人——从这禁闭室中的遗像就可以证明他们在她心中的地位——但温知夏就是有一种特异天赋,能和所有人和事情保持一定的距离。他猜想,这便是温知夏所指的理智、控制,或许还有抽离。

“总之,”温知夏遗憾的一笑,胳膊无力的向周遭一扫,像是不甘心,也不想多谈,“我发怒了,它成功了。”

“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游惑收回思绪答道。

“你呢?你的禁闭室是什么?”温知夏这才有精力打量四周,只见满屋子没有一丁点不属于自己的痕迹。

“猜猜?”游惑反问。

温知夏思索了一会儿才答:“监考官有特权,禁闭室不会作用在你们身上?”

“一半,只有我和楚月有这个特权。”游惑缓声答。他嘴上淡漠,心里却是异常倾佩。只需两次不经意的观察,就能迅速发现不同找出规律,这真不是等闲人能够做到的。

“所以你们两个的等级的确比其他监考官要高。”

“是。”游惑无奈,温知夏早在两场考试前就推理出来了,再矢口否认也就没有意义了。

“禁闭室真的是安全的吗?”温知夏问。

果然要开始了。

游惑心里想,但他还是如实答道:“是。”

“你怎么确定?”温知夏当仁不让,“禁闭室机制能读取我们内心深处的恐惧本身就是一种精神摄取,它能看到这样,又怎么能保证不在暗中监听禁闭室?”

“看这里。”游惑举起右手腕,那枚米粒大小的指示灯安安静静,“你认识它,如果有监视,刚刚那个问题,它就会响。”

你来我往几个回合的试探后,灵堂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游惑知道,这不是“猛虎”满意的收回爪子,而是在蓄力,谋划着下一轮进攻。

事到如今他心态坦然,从楚月和他抱怨温知夏难对付开始,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他逃不过。本以为她会在外语副本时找机会发难,可却迟迟没有等来。他一度怀疑这是温知夏在试探观察他的态度,不料温知夏竟然主动制造机会来找他谈话了。温知夏拉住他衣袖的时候,他立即就会意了,甚至在心里十分感激。毕竟考生在考场中才是拥有更多话语权和自由的人,由温知夏来发起谈话,比他游惑找机会来得更名正言顺,也不容易引起系统怀疑。

只是,她当初在想出超度宓妃这个出发犯规的方法时是那么的自然,根本没人看得出是在为进禁闭室做铺垫。可怜那些不知情的考生,还为她担忧求情。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温知夏沉着的开口道:“你和楚月的反应完全不同,好像从一开始就非常信任我。”

她至今都没能想明白,为什么从前毫无关联的游惑要在化学考试中暗中出手搭救她一命。

“我被拉进系统里,是你做的吗?”

“不是,”游惑干脆利落的否认,“我没有权限改变系统既定的人选。”

“但你有能力——”

“我有能力干涉你们被分去哪个考场。”

这是监考区暴雨倾盆的一天。他刚刚从监考的考场中回来,雨水顺着黑色的伞布淌下来,他收了伞,妥贴的甩掉水珠才丢在了双子大楼入口处的控水篮中,将军靴底部沾的泥水在门口的地垫上清洁过后,才像往常一样按下电梯的按钮。

电梯的灯光因为雨水侵袭变得有些暗淡,手机熄灭的屏保突然在昏暗中亮起,显示出一条刚刚收到的消息——

【系统自动提示:考生秦究与第256号历史考场中违规超过三次,下一场需主监考贴身监考。】

游惑只撇了一眼就将手机塞回口袋里,这种消息最近一个月可谓屡见不鲜。电梯的门“叮咚”一声开了,他跨进了灯光照明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窗,平日风和日丽的景色像被人泼了乌色的浓墨,窗外一棵树的枝叶在狂风中不断抽打着玻璃。雨水被阻拦在窗外,发出杂乱无章的闷响,让他几乎无法听见自己军靴砸在瓷砖地面上的声音。

他的办公室是走廊最靠里侧的一间,虹膜识别锁检测到主人归来应声弹开,他没有开灯,一个人凭着印象在黑暗中熟稔的坐到了办公桌后面。

虽然现在系统已经实现了考生分配自动化,也近乎是独揽了大权,但长久以来的工作习惯是无法立即改变的,他照例登入自己的管理员账户,浏览起了最近刚被系统盯上的准考生名单。

这里有很多人一看就是被军方送进来刺探情况的,即使详细资料被细致的改过,但若是经过这么多年严苛的训练,连这点观察分析能力都没有,他也就不配坐上主监考官A的位置了。系统也在不断学习进步,已经有越来越多军方分子被标注上了“S级”。游惑暗中留意了他们的名字和考号,方便日后行动时查询站队立场,便滚动了鼠标的滑轮。

就在他要准备关电脑休息一下被屏幕刺得有些酸痛的眼睛时,突然扫到了一个女孩的资料。女孩跟他年龄相仿,看衣着打扮很明显还是在校大学生,绝对不是军方人物,却破天荒的也被系统做了“S级”的特殊标注。

“S级”标注,意味着系统认定此人可能来自威胁系统安全的部门;或者有单项或多项能力极其突出、破坏力和危害性极强,必须引起注意谨慎待之。通常被标注“S”级别的人都会自动分到更偏重专长也更艰难的考场,给予更严格的筛选,存活率也就更低。

游惑心里嗤之以鼻,大约是秦究最近闹得真是太狠了,系统打的补丁太急太密,bug都出现到评级程序里了。本想利用管理员身份帮这个平民女孩消除错误的“S级”,让她的考试尽可能简单容易些,不料看到分析报告后,却顿住了手指。

考试系统的初衷是筛选人才,有这样一个对考生的入门评定也不为过。只是从运行伊始,“S级”榜单便长期被男士霸屏,尤其是军方的男性。原是因为军方人物大都经过严苛的训练,而军方训练招募的学员也以男性居多,系统单一刻板的评分标准又无视男女生理限制,才导致了这种性别完全偏斜的情况。平民“S级”的考生已经是破天荒的现象了,能出现平民女性“S级”那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游惑又仔细地将她的分析报告再读了一遍,最终没有申请特权手动降级。黑暗的办公室中,电脑屏幕的灯光映得他本就浅色的皮肤更如白纸一般。左思右想后,他暗暗记住了那行考生号,凭记忆就找到了秦究分配到的化学考场,将这一串数字补入了最后一个空缺考位里……

“如果真是系统bug,也还来得及补救。”游惑对温知夏说,“我回去再提交申请把你改回普通评级就行。”

温知夏不禁莞尔:“那考核的表现,游大考官可还满意?”

满意与否自然不用多说。

环顾四周,熟悉的黑色大理石地面,熟悉的黑色帷幔,熟悉的花圈。温知夏想起了她第一次进入自己禁闭室的时候。那时的她浑身都在抗拒考试系统,对不经得事先同意便拉人进入这危险之地的举措十分不满,一心想的就是尽快搞明白身处的环境后找机会脱身。如今亲耳听到当时费尽心机也套不出的真相,内心竟是出奇的平静和恬淡。

适应是一种可怕的本能,破题、考试这件事甚至都叫她隐隐有些兴奋了。

“那这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这到底是我的真人,还是我的意识?”温知夏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问。

可游惑却犹豫了:“具体细节我不知道,系统的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科学研发组织。他们身处在系统之外,也就是真正明白这些技术和原理的人。我充其量是个管理者,只能告诉你,大多数考场中的一切都是真的存在的。”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进入到这个管理者的角色的?难道是选拔上来的?”

“这自然不是,”游惑自嘲的冷哼,“我算是托关系?”

温知夏没明白“托关系”到底是怎么个说法,但见游惑一脸恹恹的不愿多说,也只好作罢。她脑海中隐约浮现起在祝融行宫翻出图书馆模型时的情景。彼时游惑躲在考生的外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神奇的模型上。没有人分神去管游惑。可温知夏只是那么无意间的一瞥,便让她记住了那张震惊的脸。

如果真如他所说,这关系大约也是非比寻常的硬吧。

“那,系统筛选考生又是个什么样的机制,我的意思是,怎么会有诸如——”她使劲想了半天,才憋出这场同组考生的姓名,“——徐恪、卫宇彬,还有一起考化学的母子这种考生?”

“初衷是为了筛选出一批人才为军方服务,或许科学组也有暗中挑选的意思。”

“徐恪和卫宇彬,这两位都是成功存活到第三场的考生,没有一技之长的可能性不大。”

“至于裘瑛、王孜由母子这种情况,你观察的没错,系统的确出现了bug,最近这种失控的现象越来越普遍。否则不会拉无辜的人进到考场中来。这其中也包括你本人。”

游惑三句话简练的回答了她三个问题。

温知夏对于自己是否无辜的看法已经与最初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借着昏暗的烛光捕捉游惑的神情,虽然保持着一贯不咸不淡的表情,但在最后一句话上,还是加重了一些语气。不像是无法修复bug的苦恼、和给平民考生带来麻烦的愧疚,更像是从根源上就认为系统不该存在,正在努力的找方法毁掉它。

“所以我可以合理猜测,你处心积虑地调我进了你监考的考场,认可了我的能力,并在关键的时候出手保护我,准备让我加入你们的计划,站在考生的角度帮你们出谋划策,想出一条合力补救的措施予以实施,为系统重建秩序?”温知夏问。

“呵,”游惑愣了几秒,才消化完温知夏连珠炮的问话,干笑道,“你想多了。”

“真的?”温知夏不像问句倒像质疑。

“我只想让你安全的出去,”游惑眨了眨眼睛,放松地说,“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随便说说。”

这下轮到温知夏吃瘪了。不过她很快便找回了场子:“所以你们的确有个计划?”

游惑叹了口气,论套话技术,除非油盐不进、绝口不言,否则真的赢不过温知夏这种人:“是。”

“我想请你允许我,加入你们的计划。”温知夏顿了顿,还是决定说出这大言不惭的后半句,“你也能看出来,我决不是一个拖后腿的人。”

游惑半是好笑的瞅着她。

“你需要团队的,游惑,不论你是想维护还是想关闭这里,但我猜大概会是后者吧,”她今日第一次开口叫他的名字,诚恳地谆谆劝道,“我理解你,你想让这件事的影响尽量控制在小范围内。这样,成功了,大家有福同享;失败了,后果一个人抗。我很钦佩你完全的措施和构思。可是你也看到了,系统是一个复杂的存在,仅仅3个人没办法把所有情况都考虑周全,伤害控制到最小,也需要更周密多元的思考和计划。”

这是我最擅长的领域,温知夏心想,一想到关停系统,她心里就莫名的有些不太踏实,这种直觉是怎么来的她尚说不清。保不齐有她加入后,就能发现合理的修补系统的方法,也就不必让幕后研发团队的心血都付诸流水了。

可游惑的注意力全被她的量词吸引了:“3个人?”

“不是3个人吗?”温知夏奇道,“你、秦究还有楚月?”

“没有秦究。”游惑冷冷的说。

温知夏这下子真的吃了一惊:“你,外语,那么多年,他都没和你摊牌吗?”

“摊牌很早,外语之前,”游惑的眼睛又像往常那样垂了下去。

“我以为,外,外语那么多年,够你想清楚了。“温知夏有些无措道,翻车来的猝不及防,本以为势在必得,这下逼得她不得不重新评估游惑的心理状态了。

说难,说难[1]。可谓真理也。

“我想的很清楚,”游惑说,“这件事情不用他也是一样的。”

不知为何,温知夏从这句话中咂摸出了一丝诡异的悲壮:“你确定这是他看到希望的样子?”

游惑沉默不语。

“人性——这是系统最可怕最锋利的武器,”温知夏语速不受控的加快,“更何况情况如此的复杂,既然目的相同,为何不能尝试同路呢?”

“人性,”游惑哼笑,“你不知道,它这段日子正在千方百计地想把这部分从算法里剔除呢。”

温知夏捋了捋头发间的玻璃渣,像是说累了一般,颓唐的靠在漆黑的石柱上,歪过头去闭目养神,哑声道:“愚蠢。”

禁闭室的外面早已是万籁俱静,游惑浅色的眼睛里也浮现了点点血丝,见温知夏不再说话了,便随处找了个地方,学着她半躺在地上休息。

睡意很快上涌,就在他马上睡着的前一秒,温知夏突然幽幽的开口道:“那就这样一言为定了,我会想办法尽快结束这场,下一场我可以组局,我们找机会好好讨论一下这件事。”

“怎么组?”游惑闭着眼睛问。

“我有组队卡,”温知夏的声音和体温从他身侧传来,她挪得靠近了一些,“规则没有规定不许组监考官,组队即看作组队者一人,到时寻个机会违规,我们在禁闭室聊。”

倒也不失个好办法。

游惑刚想着,他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不及睁开眼看,就已经想起来——是禁闭时间结束了。

仙宫图书馆特有的空气灌了进来。

“记得用你的帮助卡,”游惑见她站起身子,便知道这约谈成功结束了。

“放心,我没忘。”

“你必须在这场考试中使用它,否则它就会失效,白白浪费了。”游惑修长的二指间夹着那张薄薄的卡片。

温知夏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身边的灵堂在飞速的变得模糊,游客中心的轮廓开始慢慢清晰起来。

“好,”她的神色很快豁然开朗,“我一定会让它物尽其用。”

一时间游惑有点后悔了,他难得有点心虚的将那张卡片塞回口袋里。温知夏这种说道做到的性格,怕是不让他做出什么超乎想象的事情,便不会罢休了。

在场所有人中她是唯一一个亲眼见过温知夏禁闭室的人。

那里面肃穆得除了棺材就是遗像,除了让人心情不好,根本没有能威胁性命的东西。

模糊的马赛克方块移动重组,不一会儿就重新变得清晰起来。温知夏熟悉的那个灵堂又回来了。

冰冷黑色大理石的地面,墨色的石柱和帷幔,两口硕大的棺椁,以及围绕着棺椁摆放的白菊和蜡烛。

“小柳哥进过,可吓人了!”

【考生需独自接受禁闭室处罚】

可是系统不知道啊。

系统这边被怼哑了,考生那边就炸锅了。

“强啊!太强了吧!”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很久,半晌,系统像是低头了,承认了这的确是个规则上的bug,毛玻璃进程又慢吞吞的开始了。

温知夏平生头一次体验了一把近视眼的感觉,面前队友的脸已经糊成了大坨大坨的马赛克,她努力眯起眼睛辨识出了魏芷莹棕红色的长发,对她使了个眼色,叫她先带考生们回客栈去休息。

“走吧,”温知夏听见魏芷莹说,“温小姐今晚又不打算睡咯。”

“是传说中的卡牌吗?”

“这都行?”

游惑感兴趣的端详起了自己黑白色的脸。活了这么大,他从来没设想过自己的葬礼会是什么样子,作为军人能在执行任务死亡时留下个全尸已是万幸,正常人繁琐的丧葬仪式简直就是痴心妄想。黑白遗照上的他仍然穿着监考官的制服,照片的下边框截掉了肩臂袖标的下半段,但还是不妨碍人看出那上面书写的字母“A”。在他旁边并排着的,还有秦究和魏芷莹的遗像,都穿着温知夏最近一次见到他们时的衣服,嘴角挑着微不可察的微笑。

他们三个的遗像上方,高悬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中年女人的相片。游惑不认识他们,根据眉眼轮廓猜想应该是温知夏的父母。

“那是要一定要争取带进禁闭室!”

“你们还进过禁闭室呢?”

“哇?有监考官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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