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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玉九州篇

第1章刕阳君子

立于城楼,放眼望去,南门外雪地中,正缓缓行来一队人马。待行近一些,便能清晰望见,那为首之人,正是君子国国主尚廉固。

此刻,他面色铁青,缓缓行至城门前,抬眼望去,高声喊道:“在下君子国尚廉固,应覃冶国主之邀前来!”

不多时,城门大开,尚廉固朝城内望上一眼,冷哼一声,领着众人缓缓行入城中。

及至城中粮草被焚,昆仑军力战不敌,尾崖城破。公子少昊率领残部,继续于城中有序抵抗。危亡之时,公子携全城百姓共同奋战,以敌之血肉为食,鏖战三昼夜,未失寸土。三日之后,败势已不可逆,君子国撤兵。公子为保城中百姓周全,遂携众人弃城而去。

此一战,公子少昊奋发当先,勇武过人,忠贞坚强,以民为本。虽未保得尾崖城不失,但已毕尽全力,无愧于天地,其智勇仁义,令四方敬服!

反观君子无拘两国,自北境大军攻城开始,其六万人马安居城外,自始至终未派一兵一卒上前助战。不仅如此,他们阻断城中补给道路,致使昆仑军军备短缺,粮草匮乏,空腹应战。且有流言,说城中粮草仓库被焚,乃内贼作祟,其所指向,不言自明。www.vmatch.net 时空小说网

尾崖城一战,震惊西域诸国。是非对错自有公论,容不得他君子国狡辩。尚廉固本想将此事做得悄无声息,可最后,不仅没能将那五万昆仑军全部剿杀,反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只消提到少昊名字,他便追悔莫及,只恨没能早点将其毙于掌下!

沉寂片刻,覃冶望着尚廉固微微笑道:“尚老弟,敢问那余下的昆仑军,还有尾崖城百姓,现在何处?”

尚廉固满心郁愤,摆手道:“具体在哪我亦不知,只知少昊带他们逃入天子畿中了。”

覃冶暗自冷哼,面不改色道:“尚老弟,你君子国纵与昆仑军有些过节,却也不应假外人之手,来对付我西域同袍。甚至,还令尾崖城落于北莽之手。老弟不久之后,将登白帝宝座,此时做出这等私通外贼之事,怕是十分欠妥吧!”

尚廉固冷眼道:“兄长不顾贵我两国百年和气,趁我不备,强取我边地城池。如此做派,即为妥当么?”

覃冶哈哈一笑,道:“老弟莫要误会,我并无意夺你城池,与你君子国交恶。只是实不忍见昆仑将士还有尾崖城百姓,命丧北莽之手,方才出此下策,想请老弟放他们一条生路。”

尚廉固怒而起身,道:“兄长,你何故要救那昆仑军?别忘了,他们可是在昆仑山下,全歼了你刕阳十五万鸣甲军!你当是首个找他寻仇才对!”

覃冶叹道:“我西域诸国,多年纷乱,是非对错,哪能一言蔽之。当初,义瞿国欲借东土之力,来威慑我西域诸国,老夫方才出兵施压。如今,老弟你欲联合北莽,来除去尾崖城中的昆仑军,老夫同样不能坐视不理。”

尚廉固面色阴郁,发须皆颤,覃冶视而不见,淡然道:“老弟将为西域共主,为何不能对昆仑军有所包容,何必赶尽杀绝?”

尚廉固冷笑道:“兄长,昆仑山下,昆仑军可曾对你鸣甲军手下留情?波页城外,义瞿国可曾对我君漳联军手下留情?你莫非看不出来,那少昊扮猪吃虎,其野心之大,哪会容得下我们?若不尽早将其扼杀,贵我两国,将来皆会倾覆于竖子之手!”

“哈哈哈!老弟多虑了!”覃冶朗声笑道,“贵我两国并非田地里的菜瓜,岂能任人践踏。先帝在世时,也曾有心令十国归一,可耗费百年,终究未得寸功。老弟即将荣登大位,还是多些容人之量,促使诸国和睦共处才是。”

尚廉固暗骂迂腐老顽固,不愿与他多言,只道:“尾崖城之事已了,少昊我也已将他放跑。兄长,我这戈易城……是否当归还与我了?”

覃冶眉头一挑,轻笑道:“老弟此言差矣,尾崖城乃雷泽门户所在。如今落于北莽之手,此事岂能言了?”

尚廉固拍案怒道:“兄长!你此言何意?”

他怒气一起,发须皆张,虎目圆瞪,气势极为骇人。旭目烊面色微变,大将军虬湛不禁鼓动真气,暗自戒备。

覃冶却是风轻云淡之态,淡然笑道:“我西域诸国,纵然多有纠纷,但面对外敌,理当同气连枝。尾崖城于我西域而言何等重要,老弟自当比我清楚。如今落于北莽之手,今后,整个雷泽半壁恐难安宁。若不将其夺回,老弟岂能心安?”

尚廉固怒气狂涌,言之森森道:“此事我自会处置!只是收回尾崖城,与兄长归还戈易城有何关系?兄长难道还准备以此相要挟不成?”

覃冶哈哈笑道:“非是要挟,只是那尾崖城中有北境大军驻守,失之易,复之难,愚兄有心襄助老弟。你若派兵攻城,我可遣虬湛领兵助阵。待尾崖城光复,届时与戈易城一道交还老弟,岂不是美事一桩?”

尚廉固怒哼一声,冷道:“尾崖城中不过区区数万兵马,我君子国自问还对付得了,便不劳兄长费心了!”

覃冶见他自酿祸事,竟还这等跋扈之态,暗自火起。心道:若非你勾结北莽丢了边陲重地,老夫岂能费此手脚。

他怕尚廉固不肯尽心夺回尾崖城,方才想了出兵相助之策,实是为了督促他矫枉过正,尽早收复边防重地。

覃冶定下心思,寸步不让道:“老夫如今年事已高,这脾气也倔了不少。今日,说不得要与老弟你唱个反调。那尾崖城一日不复,这戈易城,愚兄怕是就要多住上一日!”

“你——”尚廉固火冒三丈,厉眼如刀,直想上前一掌将这老东西击毙当场!

这时,旭目烊起身道:“尚国主!我父主一片诚心要助你夺城,你不思言谢也就罢了,何故如此动怒?”

虬湛领兵浴血奋战,方才夺下戈易城,哪能受此鸟气,愤而起身,怒目直视尚廉固道:“尚国主莫要忘了,这戈易城可是我鸣甲将士流血填命夺来的,非是找你君子国借的!我国主仁义,未叫你拿金银美玉来赎,反愿派兵助你夺城,换做旁人定然求之不得。尚国主如此推三阻四,莫不是故意要将尾崖城拱手让与北莽?”

尚廉固气急败坏道:“你……你休得胡言!”

覃冶目光愈厉,语似寒冰道:“老弟,你若非要与昆仑军斗法,那是你两方之事,老夫懒得多言。可你若要出卖西域疆土来谋取私利,老夫第一个不答应!”

见覃冶如此强硬,尚廉固心知今日恐难要回戈易城。愤然告辞之后,一脸阴霾地带人离去。

旭目烊行至覃冶身边,不无担忧道:“父主,此一番,我们算是彻底将尚廉固得罪了。明年夏初,他就将登上王位,只怕,到时他会寻机报复。”

覃冶心生悔意,轻叹道:“此人心术不正,气量狭小,我近日时常在想,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虬湛大步行来,傲然道:“国主,公子,你们不必忧心!凭我刕阳国力,便是现在继续进兵,一举攻下他文疏城又有何难!他便是登上了王位,只需国主一声令下,我们就将他再拉下来!”

覃冶哈哈笑道:“老夫何来忧心之说,尚廉固此刻最担心的,可不是我们!”随即自怀中取出一封信件,乃是少昊亲笔手书,笑道,“别忘了,明年他想要登上白帝之位,还得看看,我们这位太子答不答应!”

夜幕降临,寒气逼人,屋内生着炉火,暖意融融。旭目烊小心搀扶着覃冶,到榻上坐好,细心为他掖好被角。

旭目烊忧心色道:“父主,我们此番夺取戈易城,大哥并不赞同。他希望看君子国与昆仑军斗得两败俱伤,父主不顾大哥反对执意来此,怕是要引他怨气了。”

覃冶望着少子,满目慈色,轻叹道:“你大哥野心过重,仁心不足。你当知晓,照我心思,是想将国主之位传于你,可你又处处不与你大哥相争。你这傻孩子,现在不争,哪日我若不在了,你便更难与你大哥相争。”

旭目烊神色一黯,道:“父主,我无心与大哥争夺。他文治武功本就强过我,由他继承国主之位,对国人也是好事一桩。”

覃冶听摇头叹道:“你大哥虽有野心,却不具王者之气。他若非要作天下之争,只能走上一条不归路!烊儿,我刕阳国未来福祉,还得寄托在你身上!”

旭目烊满面愁容道:“父主,可是我……我哪能争得过大哥?”

覃冶拍拍他手,笑道:“你这孩子,本也是聪慧之人,只是心肠太软了些。我刕阳国自玄炬城向南半壁江山,所有军马皆受虬湛统领。而虬湛,无论何时,皆可为你效死命!便是现在将家底都亮出来,你也不输你大哥!”

旭目烊蹙眉道:“父主,我不想将来与大哥为敌。我刕阳国若是起了内讧,岂不白白叫外人得了便宜!”

覃冶哈哈一笑,嘉许道:“你能有这般心思,为父甚是欣慰。”又轻笑着打量儿子,试探道,“我有心促成你与绾绮的婚事,便也存了这般心思。难得那丫头钟意于你,若能与义瞿国结为亲盟,你大哥便无力与你相争。那样,你们将来也就不用再斗了。”

旭目烊面色黯然,他当然知晓,若与义瞿国联姻,对他巩固地位有极大好处。可是,他对绾绮又实在生不出爱意。

见儿子为难,覃冶无奈一叹,道:“你这孩子,何必如此固执。男儿志在四方,你便是娶了绾绮,将来若再碰见喜欢的,只管再娶来就是,何用如此为难?”

旭目烊正色道:“父主,孩儿一生只想与一知心之人相守,不想涉足那花丛柳岸!”

覃冶无奈叹道:“你这孩子,似你这等身份,谁人没个三妻四妾,你又何必……唉……”

旭目烊微微笑道:“旁人是旁人,与我何干。就像父主你,这一生不也就只有娘亲一人么?”

覃冶被他说的一愣,轻笑一声,无奈叹息。沉默片刻,旭目烊心有不忍,又轻道:“父主,你这般事事为我着想,不觉得……对大哥不公么?

覃冶收敛笑意,沉吟半晌,长叹一声,道:“我为你着想,便是为你大哥着想。他若得势,将来恐怕容不得你。而你若得势,将来定能保你大哥一生平安……”

城门失守,公子少昊全力抵抗,掩护百姓出逃。可谁知,君无联军竟将出城道路堵死,拒令百姓出城逃生。最终,致使数万无辜百姓于城中被杀。

此战过后,尾崖城落入北境之手,西域门户大开,流觞泽千里沃土尽受虎狼窥伺。公子少昊一战而声名大躁,其勇猛果敢,坚贞不屈,倍受西域百姓称赞。君无两国,居心叵测,纵容外敌,致使尾崖重地失陷,罪莫大焉。

此地位置特殊,又是君子国屯粮重地,本应有重兵把守,但奈何君子国内兵力有限,且与刕阳国百余年来从未有过战事,故而城中守军只有区区三万人。

硝烟弥散,兵戈止息,城墙上清晰可见战后留下的破碎痕迹。城下雪地中,血色弥漫,散落着残肢断臂,掩藏着僵骨遗骸。行在城楼下,闻见浓重焦灼气味,可见此处大战方止,刚刚才恢复平静。朝城楼望上一眼,不禁叫人一愣。那里已然不是君子国旗帜,反倒插上了刕阳国的军旗!

“不要再可是了!”厉南殇忿忿道,“我自复昱城调拨两万人马,加上城中一万精骑,共计三万人马,我就不信收拾不了那仙姑子!”

帝元135年冬末,北境遣十万大军进攻尾崖城。公子少昊领五万昆仑军据守,君子无拘两国遣六万人马助阵。昆仑军作战英勇,悍不惧死。公子少昊身先士卒,亲临前线杀敌,引领军心。北境大军强攻十日,攻而不克。

经此一役,君子国声望一落千丈,诸国皆对其斥责有加。国主尚廉固,来年夏初承继白帝王位,是否为上佳之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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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殇!你……你莫要这般冲动!”兀宁筵急道。

兀宁筵还待再言,但见厉南殇心意已决,而且,他自己确也焦虑不已。犹豫再三,终于未再多言,只嘱咐他小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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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易城,位于尾崖城西北百里之外,乃是君子国北部边陲重地,与刕阳国相邻。此地水土丰沃,农耕兴旺,附近几座城池的粮草供应,多依赖此地,其中就包括尾崖城。

哐当!

杯盏碎裂,将侧卧在榻上的洣苼郡主,惊得身子一颤。厉南殇倏地站起身,对着一旁的兀宁筵冷声怒道:“哥哥!自今往后,我再不听老鬼一言!我这便调兵前往澄脐山!”

及至厅中就坐,共计五人,老国主覃冶坐于上位,他气色稍显糜顿,但面对怒容满面的尚廉固,依旧泰然自若。在他身边,侍奉着一位年轻公子,正是二公子旭目烊,此刻正一脸淡然地看着君子国二人。

辛师鳌奉命随行,坐在尚廉固身旁。不过,面对坐于对面的刕阳国大将军虬湛,他目光稍有避让,似有心虚之态。

“哥哥!你勿须多言!”厉南殇愤而打断道,“你可知那仙姑子,已在天子畿招兵买马!我们被老鬼生生耽误了这么多时日,最后居然功亏一篑!若再等下去,怕就更难将那圣婴夺回来了!”

“可是……”

冬已入末,寒风依旧刺骨。乐极殿内,没有了往日的春音缭绕,空旷的大殿显得格外清冷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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