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江湖断魂处

神龙子看着众人离开，长叹一声。杨水仙不知道神龙子为何叹息，开口问道：“你又叹息什么呢？”神龙子转头看着杨水仙，轻舒一口气，道：“我只怕袁崇焕不肯离开锦衣卫大牢，背负一个逃犯的罪名。”杨水仙走上前，紧紧握住神龙子的手，深情的看着他，她的眼中充满了无限的温柔，那是一种无尽的力量。

神龙子看着已经要开始微亮的天，他似乎已经听见了远处的各种鸟鸣，开口道：“绿树听鹈鴂。更那堪，鹧鸪声住，杜鹃声切。啼刀春归无寻处，哭恨芳菲都歇。算未抵，人间离别。马上琵琶关塞黑，更长门，翠辇辞金阕。看燕燕，送归妾。”

杨水仙知道神龙子念一首辛弃疾的《贺新郎》，续道：“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水啼血。谁共我，醉明月。”

好奇，有时候也并不一定是好事。

李自成看着这柄利刃，似刀非刀，似剑非剑，却是特殊的很。他忽然想起这柄刀的来历，铸剑大师欧冶子在造“巨阙剑”的时候，剩下了一块锻造“巨阙”的神铁。欧冶子于是又用这块神铁，锻造了这把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匕刃。据说，在这把匕刃造出来后就天下了红色的雨。没有人见到当时情景，一切不过都是欧冶子口中传出来的事情。所以，他为这把匕刃，取名“天问”。向天去问话，让老天爷给一个合理答案。“天问”后来受用于朝廷之中，因其煞气重，而用于处死朝中重臣。古时相传，重臣乃是星宿下凡，非一般刃器所能伤，故用“天问”之煞气，而克之。

李自成看着它，又想起了历朝历代那些高官重臣，尤其是有气节的忠臣良将，他们的骨头都很硬，但是又有谁能够逃过一死呢？不知道有多少硬骨头的忠臣良将是死在这柄妖刀之下呢？他又想到了袁崇焕，若是袁崇焕真的依法行刑，却不知道这柄妖刀是否能够用得上呢？

神龙子叹一口气，开口道：“锦衣卫虽然不能说高手如云，但也都不是弱者，仅凭你一人就想要去锦衣卫劫牢。你的命没有丢在锦衣卫，简直就是奇迹？”神龙子看着佘逐末身上的伤，接着道：“你只是受了几刀，想来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我倒很是奇怪的很，锦衣卫居然会让你跑掉？”

佘逐末叹一口气，开口道：“我已经被锦衣卫的人擒住了，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潇湘子却居然暗中将我放了。”神龙子也不知道其中缘由，便开口道：“我们要用智取，不是逞威风，这样根本救不了袁崇焕的。你如此鲁莽，若是皇上知道此事，定然更加怀疑袁崇焕。”

侯天行拎着创伤药跟着杨水仙来到殿前，看着佘逐末的样子，也是感到不可思议。但是佛家讲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侯天行跟着糖大师许久，也早已经领会到了这句话的深意。更何况，他们两个人曾经同为十三楼堂主，相识已久。他慢慢的将佘逐末受伤的地方擦净，并为他敷上创伤药。

佘逐末看着神龙子如此悠闲，开口道：“现在袁大人身陷囹圄，你却还有心情在此悠闲。”神龙子看着佘逐末，指指自己的脑袋，开口道：“做事情要用脑子，不是靠蛮力。靠蛮力只会将事情搞糟，越发不可收拾。你跟着袁崇焕这么久，几时见过他用过蛮力。”杨水仙看着佘逐末，知道他心中记挂袁崇焕安全，便将神龙子的计划告诉了佘逐末。

神龙子见佘逐末一脸惊愕的看着自己，开口道：“我们就先在此休息，等他们回来，看看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他心底自信，凭借佘逐末的能力，打通一条暗道直通锦衣卫牢狱绝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袁崇焕是否能够跟随他们一起越狱逃脱呢？

天已经大亮，太阳也已经露出了半张脸，无私的发着光温暖这整个大地。

李自成带着几位堂主悄然的回到了法源寺，但是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

佘逐末看着他们，却未曾见到袁崇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神龙子见状却是叹息一声，杨水仙知道神龙子叹息的意思，想来袁崇焕不想背负着逃犯的恶名，宁可一死，也绝不跟随李自成一行人逃离锦衣卫大牢。

糖大师也回到了法源寺，但是他的脸上也没有一丝笑意，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结局。糖大师看着众人开口道：“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神龙子看着远方初升的太阳，不知道大明王朝失去袁崇焕后还能有几个如此的明天。李自成开口道：“袁崇焕乃是大明王朝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但是却也被朱由检无情的斩断了。若是多尔衮此时率八旗大军进攻大明，还有谁能够去阻止他们，来保护大明江山？”

所有人都没有再说话。没有人能够预测大明江山的未来。所有人都希望能够活的长久一些，希望能够看到大明王朝最后的结局。

神龙子也是长叹一声，他似乎已经看见了明天的刑场，他仿佛已经看见了刽子手将袁崇焕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削下来，看见袁崇焕的热血散在了这片他深爱的土地上。

神龙子没有喝酒，他一直很清醒。但是就在这一刻，他似乎迷离的醉了，开口道：“上马人扶残醉，晓风吹未醒。映水曲，翠瓦朱颜，垂杨里，乍见津亭。当时曾提败壁，蛛丝罩，淡墨苔晕青。念去来，岁月如流，徘徊久，叹息愁思盈。去去倦寻路程，江陵旧事，何曾在问杨琼。旧曲凄清，敛愁黛，与谁听。尊前故人如在。想念我，最关情。何须渭城。歌声未尽处，先泪零。”

杨水仙知道袁崇焕不肯离开锦衣卫大牢，等待他的定然就是千刀万剐的凌迟重刑。只是不知道朱由检知道了会是怎么样的心情，这件事情真是令“亲者痛，仇者快”。但是所有人却没有办法改变这一事实。

皇权，毋庸置疑。

朱由检不会让任何人随意碰触挑战他那高高在上的皇权。他现在是否也已经后悔，发下“凌迟”的旨意。但是此事已经算是昭告了天下，即便是他后悔，也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更改了。

李自成见到神龙子也已经没有了办法，知道留在此地也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便告辞而去。神龙子看着殿中那柄妖刀“天问”，忽然开口道：“你既然如此喜欢这柄刀，就送给你好了。”李自成持刀在手，看着神龙子，心中却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神龙子长叹一口气，开口问道：“你今后有何打算？陕西流寇横行，也非太平之地……”李自成看着身后的各堂堂主，也是叹一口气，道：“我本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驿卒，骑马驰骋于天地间，但是天不遂人愿，朱由检将各地驿馆撤销。如今，川陕甘等地，高迎祥和张献忠等各路农民义军揭竿而起，纵问天地间，却没有我容身之地啊。”

神龙子点点头，李自成看着手上的那枚玉扳指，接着道：“你将十三楼的摊子推到我的头上，我总不能让这些弟兄跟着我忍饥挨饿吧？我打算去甘州投军。甘州总兵杨肇基，参将王国都是我原来做驿卒时候的旧相识。”神龙子点点头，道：“投军，至少还有口饭吃，也算是不错。”李自成一脸苦笑，道：“朝廷无能，叛军四起，却不知道这口军粮能够吃到什么时候？”一句话，却又道出几多无奈。

话说完，李自成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法源寺。十三楼众堂主也都跟随而去。

这似乎就像是他们的离别。谁又知道，一次的见面会是在什么时候呢？

神龙子见李自成踏出法源寺，糖大师开口道：“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杨水仙现在最能够体会神龙子的心情。只听得神龙子续道：“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来。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换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侯天行和佘逐末站在他们两人身旁，听着两个人口中念着辛弃疾的词句。

只听得一人哈哈一笑，道：“这柄刀有如此大的吸引力吗？你已经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很久了。”众人循声看去，只见的神龙子扛着一个大麻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得法源寺，来到大雄宝殿前。神龙子看着众人，又看看那柄妖刀“天问”，接着道：“此刀问世以来，掀起江湖无数风浪。流落江湖，只能够带来更多的无妄之灾，不如就将他毁掉好了。”

众人久经江湖，自然知道这柄刀的邪性，将其毁掉也许是最好的方法。但是李自成握刀在手，虽感其煞气，心中却是喜欢的很。若是就此将其毁掉，实在可惜。他看着神龙子身上麻袋，故意转移话题，开口道：“你让我们快马加鞭赶赴京城，自然不是来见证你毁掉这柄妖刀。”众人经李自成一言，也都看着神龙子。神龙子点点头，开口道：“今日，将大家召集在此，就是想请大家出手帮忙，营救袁崇焕。”

杨水仙接着道：“若是潇湘子不同意如此做怎么办呢？”神龙子哈哈一笑，道：“潇湘子绝对会这么做的。再说，又有多少人真正见过袁崇焕呢？”

舒忘祖和呼延啸等几位堂主领命而去，糖大师也出了法源寺去找潇湘子。

神龙子看着众人，脸上却是一笑，对着众人道：“大家不用担心。锦衣卫是不会将这件事情让朱由检知道的。”众人都惊疑的看着神龙子，李自成开口道：“神龙子，朝中很多人都猜疑袁崇焕。如今虽然说多尔衮率军撤退，但是朱由检将袁崇焕捉拿，深陷锦衣卫大牢，定然就是要用袁崇焕的人头来平息事端。想来他定然会让锦衣卫严加看管，若是袁崇焕出事，锦衣卫定然会上报，朱由检定然会彻查的，你又怎么会认为他们……”

李自成长舒一口气，忙将那柄妖刀放下，开口道：“怨不得我提起此剑有种寒气袭身的感觉。”呼延啸似乎又想起了蝴蝶外发生的一幕，心中感到无尽凄凉后怕，开口道：“就是因为这柄刀，整个江湖再起风云。”他又看看舒忘祖，接着道：“我和舒堂主为了见一下这柄刀的庐山真颜，差点将命搭上。”舒忘祖也是长叹一声，不自禁的摸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自己的脑袋还在。

众人不知道麻袋中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神龙子到底有什么办法来营救袁崇焕。神龙子看到舒忘祖，脸上带着笑，开口道：“舒堂主能够前来，想来营救袁崇焕的事情就要简单的多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舒忘祖头上。舒忘祖不知道神龙子的意思，心中猜疑，自己这种过街老鼠有什么能耐，能够帮上什么忙。

舒忘祖一双疑惑的眼睛看着神龙子。江湖之上，能够出手帮助神龙子，似乎也都是一件无上荣耀的事情。

众人都觉得此方法甚妙。李自成开口道：“袁崇焕出来后，我们便乔装改扮出京城，跟着我们一起去陕西。现在整个川陕之地，到处都是灾民流寇，即便是锦衣卫，想要在陕西寻人，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未等李自成将话说完，神龙子踏步走出殿堂，来到了糖大师身旁，脸上带着一脸笑，开口道：“锦衣卫指挥使潇湘子虽然不是什么侠义之士，却算是非分明的人。”神龙子看着糖大师接着道：“要不然他也不会深夜来此将袁崇焕欲要处斩的事情相告？”糖大师也觉得神龙子话中有理，点点头。

杨水仙却开口道：“即便如此，若是袁崇焕从锦衣卫大牢中被人劫走，想来锦衣卫定然会受到惩罚的？”

神龙子接着道：“潇湘子不是傻瓜，他怎么会让别人知道袁崇焕已经被人从大牢中被人劫走了呢？”神龙子看着地上那个麻袋中装的死人，接着道：“舒忘祖和呼延啸等几位堂主务必连夜将地道打通，今晚就来个偷梁换柱，将袁崇焕救出。潇湘子那边还要请糖大师去走一趟，将事情告知。潇湘子定然不会将此事张扬，他定然会想到方法来掩盖这件事情。”

李自成看着神龙子，开口道：“不知道你想到了什么办法呢？如果能够帮助袁崇焕脱离牢狱，自然也算是功德一件。”神龙子看着自己带回来的那个麻袋，开口道：“麻袋中装的乃是一个死人。”众人听得不禁都“啊”的一声，没有想到神龙子会将一个死人扛回来，心中更是诧异，不知道神龙子将死人扛回来的用意。

糖大师却脸上带着笑，点点头。杨水仙似乎也明白了其意，开口道：“神龙子，你莫非是想要来个偷梁换柱？”神龙子哈哈一笑，道：“不错。”他又指着图纸接着开口道：“这里就是关押袁崇焕的大牢。”神龙子看着舒忘祖道：“舒堂主要帮我们打通一条从外面进入到袁崇焕大牢的地道，我们便来个偷梁换柱，用这个死人来替代袁崇焕。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神龙子看着杨水仙，又想到关在锦衣卫大牢中的袁崇焕，若是他真的不肯跟随李自成他们越狱而出，那又如何是好呢？

一道黑影一闪，神龙子仔细看去，却见的佘逐末身上沾满血迹，手腕处还有鲜血向外流。杨水仙见状，吃惊的“啊”的一声。神龙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佘逐末似乎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开口道：“我去锦衣卫劫牢……”他的话没有说完，神龙子和杨水仙似乎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水仙却开口道：“若是等到行刑的时候，锦衣卫发现袁崇焕已经被人掉包，怎么办呢？”杨水仙的话就像是一根针紧紧的刺痛了所有人的心。若是锦衣卫将事情上报，朱由检定然会派人彻查此事，到时候……众人都不敢再多去想以后的事情，个个也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糖大师念一句佛号“阿弥陀佛”，踏两步走出大殿，站在殿前，抬头看着天，却不知道天什么时候会亮。

神龙子脸上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铺开来。众人都走上前，仔细看去，只见的纸上画的乃是一幅图，锦衣卫大牢的地形图。神龙子指着图，开口道：“袁崇焕现在就被关押在锦衣卫大牢中。想来现在定然是重兵把守，若是我们直接硬闯锦衣卫，想来锦衣卫也奈何不了我们。那样我们个个就都成了朝廷钦犯，永世都无法抬头，永远都背负着钦犯的恶名。袁崇焕更不希望我们如此做。到时候，他也不一定能够跟随我们一起走。但是我们要保证能够顺利的营救袁崇焕，就必须用其他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