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秦时明月]我除了帅一无是处

而卫庄的尸体就放在先前关过韩非的那幢楼里，房间里只有他一具尸体，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没有埋。

“叔叔，你先回去吧，韩王宫我不陌生的，能找得到路。”

章腾也不说话，点了点头就走出去，顺道把门带上了。

后来等我清醒一点之后章腾告诉我，当时就见我一个人坐在地上，任旁人怎么叫我都不理，只抱着一个人发呆，泥水溅了一身。

醒过来之后我就发了疯一般，逮到人就问卫庄呢卫庄呢，可他们也不知道卫庄在哪里，就纷纷颤颤巍巍地去找了章腾。

“小飒。”

十多年了，自我第一次在新郑见过他，居然都过去这么久了。那时候他还是个呆头呆脑的木讷少年，如今，也已长成风华正盛的青年。

他替我挡过白虎，和我一起烤过兔子，醉过风也喝过茶。吵过架，翻过脸，最终还是同以前一般年华不老。

大概那些我们以为是光阴错落后的补偿，其实都是时光已经辜负了的深情。

我不是没对他动过心，可一颗活生生的心跳动着，也不可能只有他。

还有亲人，和理想。

四季也不止有诗和远方，还有人间草木。

我本只是想做一个天纵潇洒之人，不入江湖不谓侠，可他偏生要走的是一条我无论如何也不想走的路。所以动心又如何——终究不是一路人。

从一开始就知道，第一次心动就是一场虚。

然而在生与死面前，所有的掩饰都是没有意义的。ぷ99.

“喂，小丫头。”

有人？

我站了起来，向这屋中四下看了看，最末在朝南的那个角落里，看到了一个人。

对，是人。

这人的穿着打扮和中原人有些区别，棕色的长发懒懒地束在脑后，眉眼还算俊朗，身材高大挺拔。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你怎么进来的！”

听我这样质问他，他倒是一点不急一点不怕，不紧不慢地将双手环在胸前，挑了挑浓眉，道：“小丫头，知道我是谁吗？”

我心说我怎么会知道？我们见过吗？

“看你这一脸的疑惑就知道你肯定不知道。”那人颇有些失望，向我走了两步，边走边道，“你不是这一代的劈天剑主么？怎么连我都不认识，这用你们中州人的话说那叫数典忘祖哦。”

中州？

等等，匈奴百越等地对我们的称呼都是中原，叫中州的，虽然很少见但好像的确在哪里听过……

“所以——”我开始对他的身份有所好奇，“你到底是谁？”

至此我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虽然此前从未见过他，但我应该是认识他的。

“啊呀小丫头，既然你对我这么感兴趣，那我不妨告诉你好了。”他一手扶着额头，一边装出“害真没办法这小丫头就是追着想知道我身份”的无奈但又得意的形容，我恨不得一拳揍在他脸上。

大概是见我面色不善，这男人突然正了正色，道：“我叫真岚。”

我脱口而出，惊道：“空桑梦华王朝末代皇太子——光华皇帝？”

真岚满脸笑嘻嘻：“啊呀我在中州都已经这样有名了吗？”

那当然不是啊！

最初的惊异退去，我发觉了其中的不对劲：“可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和白璎定下过归墟之约吗？”

这下轮到真岚吃惊了：“你居然连白璎和归墟之约都知道，这下我倒有点好奇你是什么人了。”

我眯着眼反问他：“我能拔出劈天剑，应该就能说明问题了吧？”

“确实。”真岚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我现在是劈天剑的剑灵，所以——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你确实是我主人。”

“剑灵？”我质疑道，“剑灵向来是历代剑主人中最强者，你……”

真岚一瞪眼：“我不厉害吗？”

我抽了抽嘴角：“你虽然很厉害，但比起星尊帝琅玕又如何呢？”

听到星尊帝三个字真岚直接冲我翻了个白眼：“少和我提他，我不喜欢。”

“你为什么在这儿？”

真岚的眸子微微一沉，叹道：“你太悲伤了，剑灵是可以感知主人心境的，所以我来看看。”

等等，我好像知道了——作者这又是你搞的鬼吧！你自己喜欢真岚就非给人加戏！我看你怎么圆！

我不用圆呀，以后就写真岚因为某法术运行消耗了太多灵力，需要休养，不出现不就行了。

……牛还是你牛。

等等，因为某种法术……我记得云荒有一种法术叫星魂血誓！

“真岚……你会星魂血誓么？”

真岚瞪了瞪眼：“你连这个都知道？”

“好了，成功了。”真岚有点苍白，脚步都虚浮了起来，“我得赶紧回剑里了，你这臭丫头，以后有事都不要再找我了。”

在云荒的术法中，血是最重要的灵媒，它承载着言语难以形容的种种夙缘和力量。在云荒大陆上流传着的各派最高深的术法里，有相当一部分需要以血为载体。

而以“星魂”为名的血誓，则是血系术法中最高的一种。它的力量极其强大，传说中甚至可以移动和合并星辰的轨道。但它的代价也是巨大的，不但施展者需要拥有极其强大的灵力，而且施展后都要付出一半生命作为交换。

彼时当我提了这件事，真岚被我的想法吓得结巴了：“你，你要用星魂血誓？”

我点了点头：“嗯。”

“你真是疯了！”真岚评价道，“你哪有那么强的灵力？”

“我没有，但你有，你可以帮我。”我认真地盯着他，“而且我是白家的血脉——于‘血’之一字上，是有足够灵力支撑的。”

真岚装死，双手一摊：“我不会。”

“不。”我很笃定地看着他，“你会的。”

真岚差点呸了我一口：“那我为什么要帮你啊？”

“因为你出现在了这里。”我一副“我不管反正你得帮我”的模样，“如果你真的不想管我，根本没必要出现。”

真岚小声道：“我真的只是来看看……”

“所以你帮不帮我啊？”

真岚最后终于还是松了口：“帮帮帮，谁让我这么好心呢。”

“谢谢。”

再然后，真岚施法将我的愿力凝结，我咬破舌尖，含着一滴血，吻上了卫庄的嘴唇。

冰凉而没有生气。

将血渡入他口中，我才缓缓直起身，深深叹了口气。

“如此，就好了吧？”

“是啊。”真岚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从今往后，他与你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

然后真岚就消失了，好像真的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

我愣了两秒急忙扑过去试卫庄的气息和脉搏，生怕方才不过是神思恍惚之中做的一个梦。

不过好在，上天终究还是眷顾了我一次，当我第三遍试探他脉搏的时候，我清楚感觉到了皮下的跳动。

他活过来了。

此时屋外已是月中天，我背着卫庄打开屋门，避开巡逻的守卫，偷偷溜进了冷宫中的另一处宫殿。

“啊你是……”

我捂住了对方的嘴：“是我白飒，别出声。”

红莲惊得眼珠都要掉出来，却压低了声音道：“怎么会是你？”

“红莲，答应我一件事。”我没时间和她叙旧，“我会放你离开王宫，届时，你带着卫庄走。”

“卫庄？”红莲不解地问我，“卫庄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轻描淡写道：“哦，他没死。”

然红莲却不依不饶：“不对飒飒，我亲眼看见的，他死了。”

我无言地看着她。

她的眸子猛地一缩，继而扶着我的肩膀将我晃了两下，忧心道：“飒飒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事实如此，你……”

我捧着她的脸，认真地盯着她道：“我说了，他没死。不信你自己看。”

听了这话红莲就去查看卫庄，片刻后惊奇地“呀”了一声：“真的没死啊！”

我点了点头。

“飒飒，你用了什么办法？”红莲像是想到了什么，“我之前从书上看到过，起死回生都是需要极大代价的。”

红莲这个直觉有点吓人。

“白飒。”红莲认真起来，有点生气地瞪我，“你不说的话，我是不会带他走的。”

我心说啊呀红莲真是变得越来越聪明了，知道怎么威胁我了。

刚一张口，红莲就先警告我道：“你要说实话，我能分辨得出来！”

她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最末我终是长长叹了口气，与她道：“我告诉你，但你不要告诉他。”

我愣愣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是谁：“叔叔……”

章腾对我甚是关切：“好点了吗？”

自韩王安出城投降后，秦军遵守承诺，并未伤及城中百姓。两万秦兵囤于新郑，而加急的战报也已经送回了咸阳，任命的文书应该不日就会下达。

因韩王室最终还是投降的，按照道理来讲是不能杀的，于是章腾暂且仍将其软禁在冷宫中，等候咸阳那边的发落。

“叔叔，不管怎么说，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让我最后再，看看他吧。”

我是被章腾打晕了抬回营帐的。

我点了点头：“叔叔，卫庄呢？”

章腾沉下眸子盯着我瞧了一会儿，最末长长叹了口气：“他已经死了，你不记得了吗？”

“不！”我当时就掀开被子下床，“我要去，叔叔，他在哪儿啊？”

“你啊……”章腾最末还是妥协，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晓得什么叫珍惜吗？”

我垂着眼不说话。

“把衣服换上，我带你去。”

“我知道他死了，我是说，他的……”说到这里我哽咽了一下，才又继续，“他的尸体在哪里？”

章腾拍了拍我的肩道：“你先休息休息，尸体的事情就别管了。”

其实这最后一眼看了也是白看，反正都死了，看再多遍，再舍不得，他也活不过来。

我坐在地上，后脑靠着床沿，慢慢回想起从前的一幕幕，一切也都渐渐转淡。

“小飒！”章腾拉住我的手臂，“我知道你很难过，但那毕竟是敌军将领，你先冷静一下。”

我看着章腾，大概此时我眼中除了绝望就没别的神情了，章腾被我这模样吓了吓，当即就松开了手。

我记得啊，我亲手杀的人，我怎么会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