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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雨浥轻尘

第33章 第十七章 第四节

“yue,yue?……yun,yun?方才犯病的时候明明口口声声的直呼,怎的又变了?难道说这个叫什么‘岳岳’的是她另一个儿子?现存的儿子?”

“阿姨?那你家岳岳多大了?”

“二十七了……”中年妇女眉眼皆很骄傲地答言。

待滕脂柔得了男司机好生致谢,并记下肇事公交车牌号、驾驶员姓甚名谁,导致那人稍显定了定的神色转而又有些堪忧:“美女,我这哪里在推卸责任了?还有比这更叫人配合的吗?若真赶上后患不绝,你心眼儿好使,可得开腔替俺言语一声,不然这跳黄河的潜质,我看了,败说没有,就算借我俩胆儿,还不得被冤死?俺哪!自行草草了结便是,何苦再给‘母亲河’增景儿、添堵去?”

没有防备,一经他说“冤死”二字,跟前的病秧子女人,精神头霎时又有些局促开来,害得男司机连忙摆手告急:“我这人皮厚,抗撸。呵呵,在说我自己呢!”

瞅着他脸上比较佛系的笑容,滕脂柔依此推断,这人巴不得要自己相忘于江湖才合意。果然,堪堪躲过一劫,遂转身撒丫子奔了。

这一笑不打紧,被她瞧见出这女孩的好、女孩的友善、女孩的心眼儿似不多也不窄,女孩她美起来的样子,很容易让人陶醉,关键这女孩令她气儿顺。

“不如,你做我儿子的女朋友吧。我家岳岳至今还没正儿八经地与人拍拖、谈过恋爱呢!要知道不是他不好,也不怪人家女孩儿,是……我的问题……”中年妇女的脸部表情有如大盘中的股指顷刻间在“高开低走”。生生将对面的美人晃得是一惊又一乍的。

好歹给套出这女人的正常话茬,却不大正经儿。要不使点儿笼络手段,险些跟她磨叽到点灯去。“女朋友?”,得她心念稍动,“哎!介四‘月老’搬来的救兵吗?这等的彪悍人生,劝我懂生活,这回保准不出意外又似一场华胥境里,烟霞情性;缘水苍苔,连理幻影。往后类似我这般‘缔结良缘’、久攻不破的挠头事儿,我不避嫌,但也别可劲儿我一人祸祸,成不?”滕脂柔轻咳了两声干笑道:“想那‘儿孙自有儿孙福’,时候到,一准儿向好。所以说,要低调。呵呵!……闲气儿快些消消。”

此番几句安抚,是素来以应付母亲对她的唠叨,现下被一不做二不休的视为“通用定理”,“帮忙”照搬到这个女人身上。只不过有劳她过脑“情缘”,这令人逃不出的“死去又活来”的无了无形,再怎么心中怒号、锱铢必较,哪知它自缥缈,应是如此。

有道是接下来的一小段路,就剩下个:做人难、难做人、人难做liao。

要说这中年女子虽未“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可步步生话,关合情丝,忒长了些。

滕脂柔惊惑地发现她牢不可破的心念唯有她儿子。倒无妨,布施怀仁,笑了笑。

滕脂柔终于大彻大悟,她一口一个“我家岳岳”的“肉痛”,末了她这儿子就是一个地道的情感“小白”。

“不当害,时光旅行,有姑娘我呢!同勉唷!”滕脂柔心下皆无所谓的一没啥,不忍说倒是尴尬地咳了咳。

过眼万里云天,路客相与相知向阳间。

辛岳急如星火赶在小晌午前,去往位于虎滩桥头附近的景山支队,认领他母亲---杨云娜。

因迫近旧历年关又适逢公休日后的第一个上班日---周一,故而办公大厅内的诸位“仙家”各执其事,忙上加忙的。还未等他表明身份,那位有着“土肥圆”五短身材的夏警官,心明眼亮地认出他来:“呵!才有段时间不见,怎的兄弟?咋就越发帅气得逼人挫败呢!”迎前来拍拍肩膀热络得似把灰尘拂了。随着声音一沉,神情顿了顿:“不过,这儿刚送来一妇女,依她言不意竟是伯母。这算不算是个‘坏消息’呢?”话到这里,显然颇有些意外,一摆头示意随他去向里间的会客室。

突破了辛岳想象中的杨云娜,并未如预料的那样歇斯底里,而是被人看茶,闭目安坐、自净其意的。一抬眼见肩膀挺阔的来人竟是自己的儿子,一时间心下无比亲切,目光也变得温晴了,笑靥于唇角。

“辛队!还别说……你这显性基因强大的长相,活脱脱跟您母亲一个模子翻版印出来的。瞧瞧这细眼长眉的……。”辛岳的耳洞里骨碌进夏警官溜圆的夸赞语。随后又听闻他直截了当将刚才那位名叫‘滕脂柔’的年轻女子是如何表明来意,又是如何领着自己的母亲进来禀明实情的前后经过,一五一十复述得出神入化,离奇得直教人晕了晕。

辛岳咬了咬薄唇,唇无知觉而心在戳痛。他惴惴将母亲羸弱之躯四下详看,光是肩头两三处、裤膝周围衣着上方,皆有不少的刮擦浊痕这还不够,没听得那来人都已交代细微,顺带踝腕处裹缠着的显眼纱布,怎可令眼神回避?他觉得自己真该死!也真无用,对母亲尽责之事,他做的太不牢靠。之所以今天惹出事端,他有脱不开的问责。可母亲口中却道:“自己没大碍”、“为什么不死了拉倒?反倒干净了!”“连个人都认不准……那孩子不是韫韫……”“你们警察安抚人确有一套。”随着她的头脑风暴刮净了仅存的丁点儿希望,话尽于此,她转头望向窗外,怃然良久。

夏警官不敢动声色,粗短脖颈似生生费了,僵在那,也吃劲一时半刻的不知该接哪句方好,只管眉头打结,愁苦不胜的。辛岳也不答言,十指蜷握,绷紧得令手掌指关节好比尖峰,陷入在这一派沉思里,哪一桩不是他心中塞无缝隙的,后首霍然一挑细目与夏警官不过对了对眼色,遂两人步出会议室,急便脱口道:“我妈她人……有心结,多少年了,忽好忽坏的,你别介怀,她并非冲你……噢!你方才说我妈是被一女子帮忙将人送来的?那她名字叫啥?长啥样?现在人呢?”

“哦?如此说来,可真是难为这做母亲的了,瞧不出,你更不容易啊,兄弟……嗐!这等闹心事还是莫提为好,都过去了。唔,你问的那女子叫滕……滕脂柔!没错!是叫这个名字。要说长得嘛……”夏警官倒不是故意要拉长调门似吊他胃口,而是想找到一个十分恰当的字眼来概观这女子。

似条件反射的辛岳,倏忽眉宇一紧,凝神里继续听他感言:“这么跟你说,人不但是我见着了,其它在场的好几个人都见着了,当时手上都有活儿,我也就是抬头那么一瞅,有一词儿咋说来着的?哦!‘惊鸿一瞥’‘如有香泽’,真的,一点儿也不为过。具体负责接待与处理这事儿的,你得去问明小邹……。”

自然而然,两人又重回办公大厅内,来到那个叫‘小邹’的警官跟前。

就着问题,这家伙方显调侃地咧嘴一笑:“怎地,难不成看上人家了?追身不放都跟风到俺们支队来了?有就有……别不好意思!呵呵!……”

“少废话,有事说事,问你话呢!照实讲……”夏警官也被这厮罗里吧嗦得叫他不适。

“嗯……依我之见这女子那长相……若是放在古代那真是一个‘倾国倾城’貌。不若再往高里说‘今日何缘下凡一走?’我真有此心想一问,可实难张这口。总之,给人就一字:得劲儿。可话虽如此,我也未有一丝为了多瞄人家两眼,而拖延办理时间的腹黑念头啊!就在四、五分钟前,该问都问清楚了,该记录的也都一字不差地……哝!存档电脑里了。所以嘛!……这人,你指定是追不上了……投怀送抱,呵呵!迟喽……”小邹忍不住体恤兄弟一把,龇牙笑道。

“你可拉倒吧!趁早收了这糊涂心思,即便沾亲带友也还轮不到有你小子傻福分……”那夏警官冲着小邹端个语重意深长的架势,风头正足,转头见辛岳人已转身奔出门外,四下里远眺,明明是在找寻什么人……

果真被小邹这“乌鸦嘴”给说中了,辛岳想要找寻帮助母亲的善心人---滕脂柔,将将与他在刚一进门时擦肩而过。

“滕……脂……柔……”这个在他心中方有几许印象的名字在被人重提的那一刻,心中莫名地一震,重又默念浮浮沉沉……

辛岳再次抽身进来,朝夏警官点了点头,一旁借道说话:“能否帮我再调取一下刚才大厅内的监控回放,我想确认一个人……。”

“这都不叫事儿,随我来吧!”夏警官他那肉肉眼皮下连睫毛也没眨,就此爽快应道。

果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仿若月光人物的细挑身材当出现在监控画面里时,辛岳感到向来心理素质过硬的自己,莫名地不淡定了。又见一同被领进办公大厅里的还有尚且听话、一身青灰棉袄的人不是母亲又是谁。

随着慢进镜头的抓取、逐格放大,辛岳那狭长凤目眯眼紧盯牢屏幕,不可言宣。过了片刻,丝许的似喜非喜的神采如夜行者无声地潜入他的眼底,三番两次反复将那画质里女子的头像定格乘倍扩展,急迫的目光跟进直射入视屏中,分明那劲头倒像……生怕错过的并非是什么细节影像,而是影响他一生的幸福因由。

当于心泊然无营的自己,此刻竟像随潮涨落一般相拥这个沉梦女子不谋而合时的心神动摇,现下辛岳不可否认她的震撼,十分里倒来了九分九厘。竟是无心蓄意掩藏,甚至说打心眼儿里唤起一种似甜感受的影子,其实它一直都在。是以,他再度望向那被锁定的屏幕,相持足足几十秒钟,他预感到或许这个秾华倩影将不再只是浮幻,更不会与己无干……。

无须与“仙家”过多的客套,但对于发善举帮母渡难关的这个叫‘滕脂柔’的女子,辛岳少不得还是要好好感谢人家的。他照例拨打了登记在册的联系电话,却不知何因对方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只是他有所不知,滕脂柔的手机就在昨夜便已“挺尸”命已休矣!失望之余,只好携手母亲离开了支队大厅。

而此时,不远处的虎滩桥头海面上一派“水光潋滟晴方好”的难得冬景。

滕脂柔本可以做个“自由荡体”---十里游荡一日还。却不料在公交车站等车时,愣是见那位辞别没上一会儿的中年女人,垂目轻飘飘、脚下虚浮,重又折返回来。

“介四去哪?”滕脂柔暗自纳闷。明摆着那人心窍玄乎劲儿还未勾销。怎奈自己的心绪说也奇怪地跟随她不由自主地移动。屏退顾虑,最终疾行几步、追身上前。

“哦?是真的?……这可太好了!那你能告诉我他叫啥名字?”滕脂柔觉得误信一回,也没啥大不了的,只不过说到回家,却只字未提。

“叫岳岳。”

“嗯,感觉暖和多了。”女人低下头,声色如白水呢喃。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碰巧赶上了。事情如此,情感亦如此……

“阿姨!……先等等……您咋又转回来了?好像起风了,您不回家吗?这街面上车多人杂的……您又刚从医院出来……家里人会等着急的……。”

还好,女人站住了,起先固执地注视脚前尖的地面,直至抬头在滕脂柔的面上支撑起端凝的眼光,那干裂的嘴唇微微上翘道:“好姑娘!陪我看病的漂亮姑娘……。”

可谓恰中要害,应声之下总不能无动于衷吧?“不屑深究,尚能如此,她还有救。”滕脂柔想必觉得先前的癔症与眼下的开口要求,哪个更好应付,动动脚趾自然而然分得清五、六。尽管被其搞晕得摸不着头脑,一时又分明不是你的人和事儿,却还在勉强得心太软。

“嗯,这种跳发式应答算你对。”滕脂柔平视见那口中道暖之人面色已如常,细巧的眼圈里也上颜了一点浅润,再一细看,是有一双媚人的吊俏眼目的。诚然几许哀婉,尘劫苦蓄积生纹眼尾,但不难看出余韵尚存。

“这是自然。嗯,那你可有想回去的打算?家里除了你还有谁呀?”滕脂柔决计换一种思维来引导她,兴许管用。

“太对了!我儿子!人可好了!高高的!帅帅的!他还是个警察!”中年女人脸上登时神采奕奕。闻声,滕脂柔好像坠入那烟酒情话里,亦真亦假。

“那你家住哪?知道家往哪里去吗?”滕脂柔握了握她手,若不是指尖在掌心里紧了紧,感觉像攥着挂于檐前的冰溜儿,凛寒逼人。

见她穿空而过的眼神里,“家”这个字眼,仿佛缥缈得遥不可及。连带自行低垂下头,倒手在弄齐衣角,规矩得近乎怯懦喁喁:“我口渴,想喝水……。”

“哦?都二十七了?感情是大小伙子了……那咋还喊他‘岳岳’?要知道在家行,在外……别人也都这么称呼他?”

“嗯……辛岳,都喊他辛岳啊!若不信,姑娘你尽可打听去。”滕脂柔见她实诚得似将眼内的空洞填盈遍布,便朝她会意一笑。

再次,就这么莫名的顺理成章扛问题,来此道边的一家肯德基餐厅歇脚小坐。

“阿姨叫吃的这些,您可吃饱了?还渴吗?”

“呀!她竟还没转头就忘我是谁。嗯,看来意识尚清。不过若真能是‘糊涂到家’也还好。偏生夸人又顶顶受用。”滕脂柔也回应了她一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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