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火

沐子来笑着说：“接风宴上你有的是机会可以问，如果只有我们三个人。到梵园之后，有什么安排打算你让玄英和白夜去做，我先去接上灵齐。”

沐子来转身对禹九说：“禹九，我们先走一步。”

“是。”禹九对龙璍遥施一礼，跟着沐子来踏上马车，不过她没进车厢。

人间游戏场

吹过耳旁风

“禹九明白。”诱敌深入留后路，禹九明白的是沐子来弯弯绕绕给出的答案有处心积虑的意味，不明白的或许是他蓄谋已久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在龙璍的提醒中他停下不再说。她看着沐子来在前方耸耸肩，似乎在调整状态，果然，踏出酒楼楼门之后，沐子来脚步飞快兴高采烈地走到龙璍的马车旁。

“进来。”

禹九收回垂着的脚，慢吞吞地走进车厢，看着闭眼假寐的沐子来说一声：“公子。”

“坐。”

禹九左右看一看，选择坐在车厢左侧。

“玄英太聒噪。忘记告诉你，你今日表现不错，想要什么奖赏？”

禹九转脸看着沐子来没说话，他也一直闭着眼睛不说话。一个想用安安静静的陪伴作奖赏，一个想认真听着从回答的声音里听出不同的意思。沐子来闭眼安静多久，禹九就在一旁略微小心地凝视他多久。直到沐子来有点不耐烦地睁眼与她的目光相遇，禹九才低头惶恐地回答说：“禹九不想要任何赏赐。”

一场静默之后，禹九等来沐子来含笑的疑惑的回答：“我的承诺难道不值钱？”

奖赏是一个承诺？

“若不是我许下一个承诺，小王将军不会如此放心地在西境一闯将近六年。不过，我的承诺……”

沐子来开始拉开他妄自菲薄的架势，禹九眼前一亮地说：“公子——”

“想好了？”

沐子来似乎就在等她的一句话，禹九疑惑着——疑惑沐子来是不是在算计她——要不要将自己的要求说出来，看沐子来点头示意，她才说：“禹九想要一个特权。”

“什么特权？”

“禹九想做自己喜欢的事。”如果再次遭逢与三公主见面的机会，她不想像当初一样找尽理由借口去禹州江洲，她想随自己性子来去做自己乐意的事。

“可以。”沐子来的同意很干脆，或许是他没想到禹九会用他许下的特权做什么事。

“难道之前让你做的事都是你不喜欢不乐意做的事？是我在勉强你？”

“……”

“你若是不喜欢不愿意，可以……”

多少事情都已经做完，如今再说喜不喜欢愿不愿意意义何在，为防沐子来接着猜疑否定，禹九再说一声：“公子——”

“怎么？”

“为公子，禹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为公子，禹九从未有过不情不愿。”

沐子来放松心情释然地笑着说：“如此我便可以放心让你做你该做的事了。”

“吁——”随着车夫吆喝的声音，马车停下。

“可是子来在车上？”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你在车上等着。”沐子来整理出欢迎朋友伙伴的笑容，弯身挑起车帘走出去。

禹九看着空旷的车厢，在一种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时身处何方的迷惑中想起方才的对话，她似乎遗漏一些关键的信息，她要的承诺她要的特权怎么好像被沐子来婉转地打散飘零了。

“我们在西境驰骋的小王将军终于舍得回来了。”

“再不回来，不知又会耽搁多少事情。”

“我与龙璍打算为你办接风宴，去公主府还是沐王府？”

只要三公主横亘在他们之间一天他们便会对立一天，沐子来此时此刻的话让禹九摸不透，在对三公主有心思的王灵齐面前提出这样的问题就不怕被他当作是炫耀？难道王灵齐还能接着沐子来的话说去公主府？

“去沐王府。”

“你怕了？”

“怕你了。”

“放下了？”

“放下了。”

让禹九感到迷惑的对话。

“上车。”

让禹九感到迷惑觉得紧张的邀请。为什么沐子来下车之时没告诉她他会邀请王灵齐上车？她整理衣裳端着笑容正襟危坐，心底却希望先上来之人是沐子来。

看见是沐子来先挑开车帘，禹九无意之中先向他投去一个嗔怪埋怨的目光。就着沐子来挑开的车帘，王灵齐探进脑袋看到禹九，惊讶之下扭头迷惑地皱眉看着沐子来，奇怪他什么意思。

沐子来理所当然地对王灵齐说：“我的护卫，禹九。”

忽略王灵齐的疑问和禹九的埋怨，沐子来对禹九说：“禹九，见过小王将军。”

禹九乖巧地问候王灵齐：“禹九见过小王将军。”

王灵齐点头回应，走进车厢坐在右侧，沐子来在他身后进来坐回原位。三人坐定，车夫吆喝一声，马车向沐王府驶去。

车厢之中，王灵齐打量打量禹九，扭头问沐子来：“你身边不是只有一个女护卫吗？”

“红竹在林枝身边。”

禹九难得听见沐子来亲口说出三公主的名字，加上她不好插进眼前两位公子的对话，她就在一旁笑着将他们的话当作耳旁风。王灵齐听见沐子来的安排只是明了地笑笑，不作任何回应。

沐子来没在意车厢里的一瞬间安静，他就晚上的安排问王灵齐：“接风宴可要将姑姑请来？”

王灵齐反问一句：“你再将叔父请过来？”

“可你回来不曾去找过姑姑，难保姑姑会自己找上门来。”

按照辛册将军的性子，王灵齐回来没有先见过她她的确会直接找上门来，可是辛将军“不请自来”或许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母亲会来的。我清晨回来时去祭奠过父亲，母亲去探望父亲看见我留下的东西会找来的。”

回应完沐子来的话，王灵齐转头将目光放在禹九身上好奇地问：“禹九姑娘来虞都多久了？”

“回小将军，禹九来虞都已将近六年。”

禹九五年多前见过王灵齐，那时她刚遇见沐子来一心在他身上，又因为沐子来和三公主的亲事她有一段时间闷闷不乐，因此没怎么注意王灵齐。因为与沐子来初初相遇，一切还在警惕与试探之中，沐子来不曾将她引见给王灵齐，后来王灵齐因家事因情伤远赴西境就更没有机会，所以王灵齐不曾见过她。

沐子来在一旁解释说：“我与禹九相遇是在韩叔叔出事之日，与我成亲之日和你离开之时相隔不久，你不曾见过她。”

“我若是不曾记错，红竹跟着你该有十四五年了。”

“你没记错。”

“为何要让红竹去三公主身边？”

沐子来以疑问作答：“替我守着她？”

究竟是没将眼前两位公子的话当作耳旁风，禹九听完他们的话有些糊涂。王灵齐是在用陪伴沐子来时间的长短来质疑她的忠心吗？红竹去三公主身边是沐子来不顾自身安危还是沐子来想监看三公主？红竹对三公主的守护是因为沐子来的计划还是其他人的打算？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在王灵齐西境拼杀五年之后是放下了还是更复杂了？

“龙璍——”

龙璍没等沐子来招呼完就先打断他的话说：“二公子今日可真是出尽了风头。”

“你猜。”

“你们今天不跟我说清楚，我死都不会放过你们。”

一个心里困惑嘴上也困惑地问：“你明知灵齐对三公主有心思为何还要找王爷求皇上赐婚？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从未真正红过眼，我不过离开虞都几个月，回来之后你成亲他离开，一个圆满一个失落，我至今没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三个孩子过家家

“玩一玩而已。”

龙璍带着些薄怒反问：“玩？适可而止你不知道吗？点到为止你不明白吗？”

沐子来假装警惕地左右看看，赶紧阻止龙璍说：“打住打住，别再说下去了。我有分寸，真的有分寸。小将军回来还不知会在虞都掀起怎样的风雨，提前准备以防不测。”

“灵齐回来之后你总会知道的。有件事没跟你说，灵齐回来的路上顺道去了江洲一趟，秦时欧死了。”沐子来说话带着些三个孩子过家家时向另一个不知情的伙伴透露秘密的口气，或许隐藏着想让人吃惊的目的。

龙璍的确很吃惊，略微拔高声调问：“你说什么？”

和沐子来一样小心警惕着四周，龙璍凑近沐子来小声地问：“秦时欧死了你怎么会知道？”

“没出格？”

龙璍呵笑两声继续说：“平日里谨慎小心扮猪吃老虎，估计王爷都不知道你的游戏玩到皇子——玩到如此地步，你还真以为人间是你的游戏场？灵齐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

“禹九，你今日的身份打扮不宜抛头露面，进来。”

身后传来沐子来的声音，禹九打量自己的一身装扮，酒楼跳舞的模样为何不能抛头露面，她在诸位公子面前显露的难道不够多？她抬头漫无目的似的看着路上的行人，的确是有些人会打量她，不过，他们的打量难道不是因为她坐在沐王府的马车上？

“提前准备我不反对，可你为何把自己推到灵齐的对立面？”

一个心里明白嘴上不掩饰地说：“只要三公主横亘在我与灵齐之间一天，我与灵齐的对立就会存在一天。”

“知道。明白。我也没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