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横滨打工人的我竟然

“废物。”“孬种。”“杂种。”“无用的人。”“不配当一名忍者。”

记忆里好像他流泪了，一边摇头，一边拒绝。

但是又不得不去做那个拿起屠刀的人，做别人生命的裁决员，周而复始。

以往热闹非凡的商业街现在死气沉沉，商店大门紧闭，爬山虎爬上斑驳的墙壁。分明带着生机的翠绿，却掩盖不了秋日萧条下的死寂。

春日路过电车站，这里像是经历了无声的硝烟，碎石断墙匍匐在阴沉的天空之下，春日记得，不久之前他还在这里买过甜点带回家里，甜品店老板特别喜欢他，每次他来买东西还额外多送一份可丽饼给他。

他一闭上眼，眼前似乎就能浮现出悲惨的一幕幕，刺激着他的瞳孔。

就像谁也没想到那份资产是多么让这些贪婪的人剑走偏锋地心动。

良久，春日说：“交给我吧。”

他循着模糊的记忆，调动沉在丹田里的能量，随着他结印的动作，经脉都像是被热血点燃。

那本战国书上介绍了“忍者”。

所谓“忍者”，要学会隐忍，忍受黑暗，忍受痛苦，忍常人不能忍之事。

春日记得有人教过他，但是他忘得一干二净。

“火遁·火走之术。”

“风遁·神风。”

他的手被敌方的惨叫震得颤抖。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此刻红日从海平面上升起，天光大亮。

火光与飓风之后，港口归于平静。

龙头战争第一天，死亡人数982人，重伤人数无法统计。

同时，拿着短刀将人干脆地一刀致命、能使用风与火的力量的年轻人的名号，在横滨里世界里不胫而走。

潜伏在黑夜的人都恨得牙痒：森鸥外总能够在这个节骨眼上得到新的人才。

那是港｜黑的新刃，因为将将开刃，故而略有莽撞，但锋利无比。

傍晚，春日回了港｜黑的公寓一趟。

港｜黑几乎全员参战，连人事部的文职人员都分走了一些出去，每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脚不沾地，无暇顾及到他。安排遥香进入港｜黑的手续因此迟迟批不下来。

他没有太宰那么大的权利，只能一步一步按顺序来。而且在那之后，由于小女孩身份的特殊性，她会接受怎样的洗脑教育，他闭着眼都能想到。

批准没下来，春日只好把小女孩带回公寓里，然后跑到黑蜥蜴的办公室睡了一晚上。

他一进门，就差点被遥香突如其来的拳头攻击到。

“啊……是春日先生。”小女孩洗了澡，身上仍然穿着监狱的囚服。手上的手环早在春日将她带回的路上用忍术给破坏掉了。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赶紧鞠躬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回来了。”

其实不怪她，春日低头看了眼自己。

经历几场战斗，他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泡过一样，满身刺目的鲜红，任谁看了都害怕。

“没事，”春日说，“你肚子饿吗，我记得冰箱里还有杯面。”

他走之前嘱咐过少女，桌子上的甜食和冰箱里的东西都可以吃，没有过期。

遥香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脸颊两边挂着浅浅的梨涡：“吃了一点点薯片，但是您不也没吃东西吗，现在外面的餐馆商店都关了……”

言下之意，春日听懂了。

怕他没吃饱，而外面的店铺都紧闭着买不到东西，所以一天一夜了只开了一袋薯片吃。

春日突然就觉得自己之前做的决定非常唐突且荒谬。

他那时候觉得，港｜黑是他的容身之所，太宰治赋予他一切东西，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从监狱里带来的小孩，经历过骇人的黑暗之后，也应该和他一样到那里去。

十三四岁，比太宰先生还要小的年龄，不应该和他一样蛰伏在黑夜里，应当穿着好看的花裙子、扎着麻花辫，带着笑脸在阳光下行走，去拥抱属于她这个年纪的一切。

他竟然妄图轻易地在没有遵循女孩的意愿——尽管他清楚无论他说什么遥香都会去做——的情况下敲定她的未来，这是多么傲慢。

等事情结束后，他部门调动的文书下来后，就去人事部把遥香的档案撤了。

春日想揉一揉遥香的头，动作却在靠近的时候停滞住了，他的手上满是血迹，印出狰狞的掌纹。

遥香不解地望着他，然后醍醐灌顶似的，她把毛茸茸的脑袋凑到春日的手掌下。

“我的头现在不脏了噢，春日先生。”

春日的心有一瞬间变得很是柔软。

他忍不住冒出卑劣的想法：他这样给出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自己，也是在为自己杀人之后的心颤找一个让它平静下来的地方吧。

小憩了大概不到一个小时，春日出了门。

他临走前再三叮嘱少女不要给任何人开门，还回忆起了幻术的结印，在房门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幻术结界。

龙头战争的第二夜，暗潮涌动。

不知谁开了第一木仓，港口西区沦陷，炮火集中攻击，将港｜黑的势力范围缩小成了一个圈，最后缩小到了一栋楼里。敌方抱团的情势共同打击港｜黑屡见不鲜。

敌方首领一拍啤酒肚，哈哈大笑：“连太宰那个家伙都被困在里面，这下让他插翅难逃。”

他说完，又朝身后的部下招手：“给我上！”

等到俘虏了太宰，拿手铐给他拷上后，敌方脸上胜利的喜悦更是控制不住。更何况，港｜黑有名的那个太宰在他面前这样听话识时务，在精神上就给了他很大的满足感，好像他那一刻已经超越港｜黑的首领，再野性的猎豹都只能雌伏在他脚下一样。

太宰治望着对方喜不自禁的脸，光影明灭之下，眼里闪过暗芒。

“喂——小子，松田良子在哪里？”

黑漆漆的木仓口对准了太宰治。

太宰治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一点兴奋——他的眼睛此刻比枪口还要深。

他嘴角上扬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像是怕那木仓对不准似的，他还往前面凑了凑，额头抵住木仓口。

“你应该对准这里，”他恶劣地说，可是脸上却一片天真烂漫，“手臂不要发抖，那会让你的准头偏离原本的轨迹，现在，扣下扳机——”

他一直期望着永生的死亡，奈何每次都求而不得。

天国向他关上了门，地狱也不让他进去，好像他根本被排除在这人间之外，连死亡都无法选择。

如果给了他一木仓，他能得偿所愿的话，那这个人一定功德无量。

然而。

太宰治的嘴角蓦地撇了下去，抿成一条直线。

熟悉的摩托车呼啸而过的巨响在头顶上由远及近地响起，引擎不断发力。驾驶座上的人太宰治用脚都能想到。

机车重重地落在了天台上。

小矮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来。

他在敌方首领惊恐的目光里站起来，伸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手铐应声脱落。

“中也，”太宰治恹恹地说，“你可真会挑时候，我本来差一点就能死掉了。”

无数木仓口瞄准中原中也一人，在对方跳下机车的刹那同时开火。

“混蛋，”中原中也插｜着兜，就差在脸上写下“不耐烦”三个字了。“想死自己去，不要麻烦别人，还嫌脏手。”

数以千计的子弹仿佛被隔离出了某个空间，在中原中也的面前凝滞住了，然后被猩红的光包裹起来，调换了方向。

人们的脸上染上狰狞的恐惧。

子弹精准地射中了他们的眉心。

“赶快回去，首领等我们复命。”

大楼被血染成了红色，月亮好像也被映照成了红色。

但无人在意，这些忍不住让人别开眼睛的景象似乎已经成为了横滨一景。

也仅仅是两天一夜的时间里，好像就让人对死亡感觉麻木了。

中原中也开着机车径直跳下楼，为防止太宰趁此机会自｜杀，他还顺手把对方提在手上。

“中也，我要吐了……”

中原中也闻言，嫌恶地松开手，太宰顺势就坐到了地上。

他正想说什么，就见太宰治的部下气喘吁吁地跑来。

“太宰大人、中原大人。”部下在他们面前站定，一板一眼地致礼，语气比古董还要刻板，“春日大人炸毁了敌方组织位于港口东区的军火库，东区现在已经没有敌方人员。”

他的话停下了，吸了一口气又说：“首领那边来人通知，政府出面了。”

“——白麒麟来了横滨。”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喂，广津大人。”春日接起电话。

每当必须面临有人死去的场景时，无论是哪个阵营的人被夺走生命，他的心都会轻轻颤一下，像是被蚂蚁碾了一下。

春日恍惚听见很遥远的声音向他大喊：

但是敌人完全是倚靠人海战术，数不清的人堆在码头，来一片扫一片，身为黑蜥蜴首领的广津柳浪不在这里，队伍里少了一根主心骨。

黎明将至，但横滨还笼罩在沉闷的黑暗里，无法醒来。

“码头……来……敌袭……”

那边噼里啪啦传来木仓林弹雨的声音，广津柳浪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太真切，没一会儿电话就被强行切断。

港｜黑的仓库被偷袭了。横滨几个其他组织联合起来，在深夜潜进了港｜黑的地盘，被留在仓库附近的守备人员发现。

春日恰好就是这个时候到达现场的。

春日听着外边的声音，心里并不平静。

从监狱回来后，春日就一直陷入一个死循环里。

仓库建在那里。

春日躲在遮蔽物旁，耳膜被木仓火声和嘶吼声震得很疼。

“大人，这边火力太大，快撑不住了。”高在掩体，一边开木仓一边说。有几发子弹打在他脚边，深深陷进砖块里。他方才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谁也没想到敌对组织会这么疯。

可寡不敌众，很快就被敌人突出重围。

黑蜥蜴接到消息，迅速派遣精英部队返回，迎接敌袭。

捕捉到“码头”二字，春日迅速赶去了离港口黑手党最近的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