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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王喜望

第七章:旧都北望路遥遥

龚长和满脸冷汗,强自镇定地说到:“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做什么?”

近前那黑衣人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在这屋内来回踱步,后面那人便如他的影子一般跟在身后。他每走一步,便如一把尖刀一般插在龚长和身上,时间都似乎随着他的步伐变慢了许多。就这样走了数十步,龚长和仿佛受尽了煎熬与折磨一般。忽的他跑到那人面前,噗通跪下,哭着说到:“大侠饶命,饶命啊。我愿将全部财产奉送,只求不要杀我。”

那人看着跪在眼前的龚长和,冷哼了一声,转身坐到刚刚龚长和坐的那张太师椅上,手里拿出一把短刀,细细打量着。他眼露寒光,手中短刀忽然脱手而出,直挺挺插在龚长和面前,对着龚长和说到:“龚大人,真是好事多磨啊。”言语之间,极为不屑。

本该又是万民欢聚的日子,可上元县令龚长和此刻却在衙门内院愁眉苦脸地坐着。

冯德被杀,应天府尹栾泽成限他十日之内一定要把凶手捉拿归案,可眼看着时间已经过半,他却是毫无头绪。冯德平日里便和这些贪官污吏沆瀣一气,他被杀了,龚长和也是提心吊胆,生怕这事自己也牵扯在里头。乌纱帽丢了事小,别一个不小心,自己也把小命搭进去了。

内院大厅,龚长和正蜷缩在太师椅上,皱着眉,心急如焚。已经查了几天了,只是知道这冯德前段时间跟沈家、秦家有点小冲突,而沈家、秦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也断不会因这点事情便杀了他。本想顺着这条线继续查下去看看能不能深挖出其他的线索,可一想到这沈家、秦家更是自己不能得罪的主儿,他更是食不遑味,眼看限期将至,终日不安。

龚长和此时脑袋都磕出血了,嘴里只求饶命,心里哪还敢有其他想法。

“你身为朝廷命官,不思深报皇恩,渎职懈怠,此其罪一;作为一方父母,却与恶商勾结,鱼肉百姓,此其罪二;冯德之事,你不求真相,反求如何掣肘上官,独善己身,此其罪三。似你这种不忠不仁不义之徒,千刀万剐了也难消其罪。”黑衣人厉声说道。

“大人饶命,饶命啊。”龚长和听黑衣人这般说法,心里忽然觉得,这估摸着是暗访的上官,并非一般的江湖草莽之辈,是以连称呼也变了。

“你倒是聪明。”黑衣人说完,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扔到龚长和面前。

龚长和看那令牌,上面赫然写着锦衣卫南镇抚使几个字,龙纹虎符,他在官场浸淫多年,自然认得。

此时那黑衣人又说到:“冯德之事我本不该插手,却万万没想到,一个恶商居然如此目无法纪。太宗和先帝数十年励精图治,才换得这清平世界,当今圣上文治武功,才保得了这万里河山。你是觉得圣上久不临此地,所以你们就能任意妄为了吗?”他字字句句直戳龚长和心窝。龚长和仿佛看到那最后的审判之刀就要落下一般,惊惧惶恐。他满脸苍白,汗如雨下,纵是有再多后悔的想法也是无济于事了。

此刻屋内,龚长和与翠云早已吓傻,那黑衣人也没再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过了半刻,黑衣人又对龚长和说到:“如若今日来的是北镇抚使,我想不用三法司会审,你就已经人头落地了。三法司的事情我无法越权办理,龚大人,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这账本我先收着,若有再犯,我不介意替三法司来取你项上人头。”

龚长和一听这话,暗自庆幸今日来得不是那专理诏狱的北镇抚使。他真如鬼门关里走了个来回,心里石头终于放下,便直接往地上一坐,只觉得屁股上黏黏糊糊,伴着一股恶臭传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身的脏东西。可那黑衣人不说话,他也不敢动,只能忍着,默不作声。

黑衣人看他这样,心里一阵厌恶,对他说到:“你起身来,先去把你身上脏东西处理一下,我还有话要问你。”龚长和听后,立马拉着仍神情恍惚的翠云走进了内堂。

一盏茶的时间,龚长和将身上污秽处理干净,换了件衣裳,走出了内堂,翠云也跟在了后面。黑衣人一看翠云也跟着出来,对着龚长和怒喝到:“龚大人,如果以后想做个好官,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你这夫人知道为好,免得又惹得一身脏臭。”

翠云也是个明了之人,一听这话,便又折回了内堂。此刻大厅内只剩下龚长和与那两个黑衣人。

“冯德死就死了吧,不过一个欺压乡里的恶霸罢了。此事不用再查了。”黑衣人对着龚长和说道。

龚长和此时却纳闷了,对着黑衣人说到:“大人,此事就此了结的话,栾大人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黑衣人冷眼看了他一下,龚长和只觉得黑夜里如被老鹰盯上一般,那双眼睛寒光四射,让人背脊发寒。只听那黑衣人说到:“这些个官场秘辛,我看你还不如你那夫人懂得多些。至于栾泽成那边,你无须担心,我自有安排。”

“大人说的是,下官明白了。”龚长和附和道。

“龚大人,你在此地多年,我想问一下,当年三宝太监第六次远洋归来,为何偏偏要在此地逗留。他在这里有什么相熟之人吗?”这黑衣人此刻才道出今夜来此的真正目的,或许也正是龚长和现在还能站着说话的真正原因。

“回大人的话,这个小人确实不太清楚,不过我听前任知县有讲过此事,似乎三宝太监来此地,是来会一个老朋友的。”

“那你可知道他见的是谁?”

“见的是谁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想这应天府地界,若是说能与三宝太监交上朋友的,唯有秦府秦朗。据说当年先帝北迁,也是此人一路护佑,故而我猜想,他与三宝太监关系匪浅。”

“哦?就是那江湖上人称神剑通天的秦三白?”

“正是此人。”

“此人我倒是也有所耳闻,也算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人物了。”

“不知大人问及此事,是否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的地方呢?”龚长和也是个人精了,听这黑衣人明里暗里的问东问西,自是猜到,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溜须拍马的好机会了。

黑衣人听他这么一说,冷笑一声:“龚大人,莫要认为我饶你一命,就万事大吉了。有些事情,你还是少知道为妙,知道的越多,我怕你的脑袋撑不住容易爆裂开来。”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个脑袋开瓢的动作,吓得龚长和赶紧收声。

黑衣人此刻站了起来,又对着龚长和说到:“今夜之事,就当从未发生,希望贵县珍重。”说完,直接朝大厅外走去。龚长和此时追了过来,问了一句:“不知大人高姓大名,下官日后定报答大人活命之恩。”他到此刻也不忘拉拢一下。

此时,那如影子一般的黑衣人伸手拦住龚长和,对他说到:“龚大人,收起你那套把戏。我们大人的名讳,你还没有资格知道。”说完,快步跟上,也离开了大厅。

龚长和看着二人已然远去,如一滩烂泥般软瘫了下来。浑身冷汗直冒,只觉得今夜之事当真是匪夷所思。本以为脑袋要搬家了,没成想到,棺材板盖了一半了,又给拉了出来。他不思日后如何安分的做个好官,只想着以后行事还得万分小心才好,不要再留下任何招人口舌的话柄了。

黑衣二人快速离了上元衙署。二人走得很快,转瞬来到街角,黑夜之中,隐没了身影。只听那镇抚使大人压低了声音对下属说到:“那件物什即便不在秦家,我想也与秦家有莫大关联。”

“大人的意思,是要盯紧秦家吗?”黑衣下属问道。

“不可。一来秦家受三代皇恩,虽不在朝堂,但也不是我们轻易能够撼动。二来秦朗乃当今绝世高手,暗中盯查必会被他察觉。那件东西事关重大,不能操之过急。”

“那该如何处置,还请大人明示。”

“不日我就要离开此地,我的身份暂时还不能暴露。王喜望与秦朗已经见过面了,想来为了那件案子,他很快也会离开。你现在首要的任务是盯紧此人,别的不要多问。”

“可是大人,王喜望似乎与此事并无关联,不知大人为何对此人如此在意?”

那镇抚使大人听他这么一说,冷眼一瞪,略带怒气地对他说到:“身为下属,执行命令才是你该做的事情,其他的不要多问。”

黑衣下属被他这一瞪,只觉得杀气四溢。这位南镇抚使大人,身份隐秘,在外也总以面具示人。即便自己作为他的影子,也未曾见过他庐山真面目,当即不敢作声。

那镇抚使大人看他面有惊恐之色,又对他说到:“小乙,你是我的影子,我又何尝不是上面那位的影子。江湖人常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们穿着这身官服,又何尝不是被套住,哪有什么自由可谈呢?很多事情,该让你知道的时候,我定会让你知道。”

“大人教训的是。”

“我不告诉你,实则也是为了保护你。三年以来,我自是已把你当做最好的兄弟。待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就连脸上的面具我都可以卸下,让你见见我的真容。”

那名唤做小乙的黑衣下属听他这么一说,五内铭感,对他说到:“承蒙大人厚爱,小乙定当竭尽全力,以报大人之恩。”

“王喜望之事你当小心为之,他一身武艺不弱于我,万不得已不可与之交手。”

“属下明白。”

二人说完之后,便急急离开,消失在了无边黑夜之中。

又过三日,上元县发布公告,冯德之死与私盐买卖分赃不均有关,凶犯已经落网,明正典刑,秋后问斩。一应卷宗,上报应天府,那栾府尹也没过多询问,想来是那锦衣卫镇抚使大人的确有所安排。

正月二十晚上,大报恩寺王喜望监房内。此刻,王喜望与孟春生二人正在房内饮酒。

“未曾想到,二哥这身武艺原来皆出自名家。”酒已半酣,王喜望对着孟春生说到。

“让贤弟见笑了,看到先生与贤弟的手段,我这点功夫算什么呢?”

孟春生刚说完,王喜望自怀中拿出一本手册递到他的面前,对他说到:“二哥一身外家功夫,想来江湖上一般宵小难近你身。不过遇到内功高强之人,那就不好说了。这本册子是龙阳子冷谦先生所写,里面讲的都是道家修身练气的法门,与二哥所练武功相契,我想对你应该大有增益。”

孟春生接过手中,心里大为感激。

只听到王喜望又对他说到:“二哥每日子午时分按照上面的法子修习。子练阴,午练阳,阴阳相济,虽不是武当正宗心法,但路数一致,我想久而久之定会达到劲力延绵之境。”

孟春生听他说完,抱拳说到:“那愚兄就收下了。”

二人接着喝酒,于夜无话。王喜望因是要去九江,路途遥远,当夜便与孟春生分别,离开了大报恩寺,山高水远,江湖遨游。大报恩寺这边自是有秦家关照,少了个把流放犯人,倒也没什么人关注。

早春二月时分,孟春生也自是去辞掉了大报恩寺监事的差事,回家收拾行李,辞别了老娘和媳妇,往无锡去了。

离了应天府,王喜望直往西南而去。因是与孟春生有一月之约,为了节省时间,一路上他风餐露宿。他本就出身自贫苦家庭,再加上心中那份殷切的期盼,自是不辞辛劳。过了池州府之后,春日向暖,更是快马加鞭,没几日,已来到了黟县境内。

这一日,黟县往祁门县官道边的一个茶摊处,王喜望此时正坐在里面吃茶,稍坐休整。只见他头戴斗笠,一身皂色劲衣落满了尘土,想来一路走来,确实艰辛。旁人看上去,只觉他貌不惊人,似一个远走他乡谋求生计的苦人儿一般,落在人群之中极不显眼。

茶摊的老板正与一个背着篓子卖茶叶的茶农谈着什么,初春暖阳之下,倒是一片祥和气象。日近晌午,来了不少南来北往的过客,都来到这小小茶摊吃茶,一下子,几张桌子便都坐满了人。

王喜望正喝着茶,吃着馒头。忽然耳边一阵悦耳的声音响起:“这位兄台,此间座满,不知可否容小女子搭个桌。”

王喜望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女子站在面前。女子身材纤细,一身白衣,白纱蒙面,秀眉之下一双美目澄澈清明,眉心一点朱砂,他倒是没曾想到,这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居然有如此出尘的俊俏之人。环顾四周,刚刚还寥寥无几人的茶摊,现在几乎坐满了行路的客人,唯有自己这桌还空着,他也没说话,点头示意女子坐下。那女子看他同意,道了声谢,便坐了下来。

女子要了一碗茶,一个馒头。只见她慢慢解开面纱,面纱解开之际,四面目光迎来,那茶摊的旅客顷刻间都被她那容颜所迷。女子一张瓜子脸,下巴尖尖又不失圆润,鼻梁微微耸起,不高不低,恰如其分,肤白如凝脂白玉,双颊不施粉黛,却也露出淡淡嫣红,如那初春的桃花,含苞待放。那份气质更是如出尘的仙子,远远看去,不可亵渎。只见她十指纤纤,极为优雅的掰着馒头,一点一点送进那殷桃小口之中,唇薄如纸,吃了一口馒头,又轻轻抿了一口茶,喝完茶又小心翼翼地擦了下嘴唇。这动作,满茶摊男子看来,皆恍如画中仙子,梦中情人。便是不少女子,心中不自惭形秽,无嫉妒之念,只觉得一颗钦慕之心,如男子般微微而动。

不过满座之中,唯有二人,心中毫无波澜。那白衣女子身处目光交错之中,却如若无视,仿佛这周围的一切于她皆毫无关联一般,只是在那静静地吃着馒头,喝着茶水。王喜望坐在她的对面,虽是早早瞧见她那美若天仙的容颜,却也只是眼睛余光轻轻一瞥,便不再望去。他面前摆了七八个馒头,正在那大口吃着,与那女子相比,动作极为粗鄙,活脱脱乡下的野汉子一般。旁人看去,一个清雅脱俗,秀色可餐;一个俗不可耐,鄙陋不堪。二人同桌而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只觉得暴殄天物,大煞风景。

众人正恍惚之际,路边又来了一群挑夫,各个短衣短衫,像是刚刚干完了苦力活,来到茶摊喝口水解解乏。领头的那个膀大腰圆,满脸胡渣,脸露凶色,生人看了都觉得有些害怕。他环顾四周,看到那白衣女子,眼露淫光,嘴角微微上扬,像是老鹰逮到了猎物一般。他悄悄给跟着的那些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人各自拿了碗茶,便蹲在了路边喝了起来,可细细看去,却能发现,这些人蹲的位置,居然将茶摊围成了一个圈。

领头的汉子也拿了一碗茶,就站在茶摊老板不远处,他一边喝着茶,一边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满座的茶客,心中盘算着除了那白衣女子外,其他人看来都是些普通人。

忽的只见他一口将茶喝尽,拿起茶碗往地上一砸,哐当一声,小小茶碗立刻摔得粉碎。那茶摊老板刚想上前理论一下,只见得四周那些挑夫各个站了起来,将手中竹竿拧开,露出了藏在里面的刀刃。老板一看这情形,吓得立马躲了起来,不敢作声。

那满座茶客此刻也都吓得不轻,他们都是普通百姓人家,出外谋生。没曾想到,这太平年间,还能遇到这拦路抢劫的匪类。众人皆是双脚哆嗦,冷汗直流。

那胡渣汉子走到一张桌子旁边,一脚踢开原本坐着的一个茶客,大喇喇坐了下来。那满桌茶客看这煞神坐了下来,都吓得跑向一边。只见他也从身边竹竿里拿出一把短刀,往桌上一插,一双虎眼瞪圆,恶狠狠地对众人大吼到:“有钱保命,无钱的别怪爷爷我刀下不留情。”

四桌茶客连那茶摊老板一共十一二人,看这情形,不留下身上的钱财,估摸着今日就要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了,他们都是在外讨生活的人,赚点钱都极不容易,可眼下活命最是要紧,于是便一个挨着一个把身上的钱老老实实地放在了那大汉坐的桌子上。那些人刚把钱放下,便有人又再身上搜了一番,以防有人还留着钱在身上。

此时,王喜望脱掉斗笠,也站了起来,来到那桌子前,将临出门前青夫人给的金叶银锭统统拿了出来。那胡渣汉子一看,目露精光,没曾想到的是这不起眼的一个乡下汉子,居然能拿出这么多钱来。他眼珠一转,心生歹毒,对着王喜望说到:“这位兄弟,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原来还是个金主。这就对不住您了,小弟我呢,尤为好客,想请这位兄弟到山里面小住几天。”话刚说完,他对左右使了个眼色,便有两个喽啰过来,把王喜望五花大绑起来,看来是想把他掳走,好再弄点赎金赚赚。

这边刚把王喜望绑好,那胡渣大汉起身来到那白衣女子面前,闻着那女子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他一阵心猿意马,恨不得此刻便将那女子衣服扒了成其好事。

只听那大汉对白衣女子说到:“这位小娘子,别人都把钱拿出来了,你为何不拿,是不是等着爷爷我亲自给你搜身啊。”说完之后,满目淫光,旁边那些个喽啰也都发出了阵阵坏笑。

那白衣女子仍自顾喝茶,对这胡渣大汉说的话充耳不闻。那大汉心中一想:此人事到如今还如此沉稳,满座之中唯有她气质不凡,难不成还不是个善茬?

他心中起了念头,今日势必要将这女子掳走,可又忌惮这女子有真本事在身。迟疑间,便从腰间摸出个圆筒,对着那女子门面,按下圆筒尾部机括,只见一股白色粉末朝那女子脸上喷去。

那白衣女子虽早有堤防,怎奈也是初出江湖,没甚么经验,看那白色粉末喷来,赶忙将面纱遮脸,双脚蹬地而起,向后一跃。

那大汉一惊,果然是个练家子,他也是有点功夫的人,瞧这女子身法,看得出来,功夫不弱,好在自己早有准备,不然可能此刻便着了这女子道了。

白衣女子站定身形,对那大汉说到:“朗朗乾坤,太平盛世,居然还有你等这样捡径截夺的宵小之辈。今日便替这青天白日,收了你们。”说完,只见她右肩微沉,双掌合十,又做拈花状,向前打出。她出手极快,眨眼间便来到那大汉跟前,那大汉也举拳打来,可奈何那女子身法太快,连那女子衣角都未曾碰到。白衣女子这一手功夫一露,那大汉自知不敌,赶忙喊了两个喽啰一起上前,可这女子一身功夫不知比他们高了多少,几招之内,便将那两个喽啰打翻在地,不过她也未出狠招,没要了他们的性命。

那大汉此刻冷汗直下,没曾想到今天遇到了个高手。他刚想招呼其他人一起上前,可那女子哪容他再叫帮手,只见她纵步上前,一掌就要打在那大汉心口之上,可偏偏在此刻,忽然头晕目眩,只见眼前人影晃了一晃,那掌还未落下,自己却两眼一黑,软瘫在地。

大汉看这情形,忽然哈哈大笑:“任你再高的本领,还不是败在爷爷这迷迭香之上。”原来刚才,虽然那女子赶忙用纱巾蒙住了口鼻,但还是吸进了一些白色粉末,此刻药力发作,已然被迷晕在地。

这汉子看此地耽搁已久,便招呼喽啰们将那白衣女子和王喜望绑到了一起,又从路边草堆里推来一辆牛车,将两人往车上一扔,扶起刚刚女子打倒的两个喽啰,带着抢来的那些钱财,快速消失在道路尽头。

那些茶客和茶摊老板,看这伙人走了,长舒了一口气,都作鸟兽散。刚刚还被他们奉作仙子的白衣女子,为了救他们被人掳走,可此刻等他们自己生命得以保全的时候,哪还有人去管那个刚刚还舍命救人的白衣女子。

这些人当中有胆小的立刻就打道回府,有胆大的去了官府报官。到了官府才知道,这伙人就是附近凫峰岭上的强盗。这帮匪类狡兔三窟,官府围剿了几次也未曾能将他们消灭。没曾想到,他们消停了一段时间,又出来作恶,于是便又向上官禀报,请求派兵支援,于下又出通告告知百姓谨防盗贼出没。

王喜望和那女子被绑在牛车之上,一路向西。

此刻那女子已然醒来,看着自己跟王喜望贴身被绑,心中大羞,满脸通红。王喜望看着他秀眉如月,双目澄澈,此时心里也泛起了淡淡涟漪。

那女子看他神情略有变化,便悄声对他说到:“你莫要乱动,莫要有不轨的想法。”说完,脸色越发红了,把脸别过一边,不再看他。

王喜望心中哑然,宁息收神,不做他想。他遥忆旧都,未曾想到,刚出江湖,便被几个江湖宵小抓成了阶下囚,想想自己堂堂剑门八宗传人,只觉好笑。

牛车颠簸,这些人不敢走大道,尽走小路,走了很久,眼看着夕阳西下,尽是已进入了大山之中。这些强盗土匪一路上污言秽语,那领头的大汉还自做着晚上的美梦,可他们哪里知道,等待他们的却是无尽的恐惧。

就在这时,那内堂里的门开了,自屋内走出一个绿衣女子。这女子柳叶细腰,一对媚眼如月,看一下,便好似能勾走男人的魂儿一般。只见她扭着腰肢,手里捧着个暖手炉子来到龚长和身边。

这女的不是别人,正是这知县夫人,唤做翠云,与这龚知县倒是青梅竹马,感情甚好。不过她祖辈里干了不少江湖骗子的行当,虽是隔了几代人,但那恶劣的品性却没有改变。翠云自从嫁给了这知县大人,没少给他吹枕边风,明里暗里的贪污受贿,欺压百姓。

少顷,只听得近前那人对身后那人说到:“念。”

身后那人随即拿出一本册子,说到:“永乐二十一年,一批私盐入港,送龚长和两千两白银,白玉老虎一对。宣德元年,城西李莲儿之事,送龚长和一千五百两白银,紫金玉如意一只……”他照着册子逐字逐句地念着,龚长和此刻却已是吓得肝胆巨颤。不为其他,只因这桩桩件件都是冯德之前与他干下的那些肮脏勾当。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谋划着将来之事,冷不防的一阵无名之风吹来,将屋内的烛火吹得乱晃。待得火光稳定,那翠云定眼瞧去,“啊”的一声,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龚长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惊出一身冷汗,原来就这阵风的时间,屋内忽然出现了两个黑衣人,正站在大厅中央,黑巾蒙面,四只眼睛正紧盯着他二人。

上元佳节,街市灯会,辉煌璀璨。

只见她把暖炉丢到龚长和身上,龚长和正心神不定,被这暖炉砸身,吓了一跳,对她说到:“夫人,这是何故?”

翠云斜了他一眼,说到:“堂堂知县大人,平时看你倒是个精明的主儿,怎么今日却犯起混来了。”龚长和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正没个商量的人,便对她说到:“夫人有何妙计,还请赐教为夫。”

翠云哭闹了一阵,又对龚长和说到:“冯德之事,事出突然,他姓栾的肯定也是怕扯到自己的身上。眼下的事情明显他想摘身出去,就想把你当个替死鬼。你怕他作甚,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他有他的张良计,我也有我的过墙梯。除非他好日子不想过了,非要弄个鱼死网破。只不过他也要好好想想,老娘我也不是吃素的。”说完只见她目露凶光,一脸的狠辣之色。

“你……你们是什么人,私闯衙门,该当何罪。来人,来人呐。”龚长和当先反应过来,对着外面大喊道。

半晌,屋外尽然一点声音都没有。龚长和夫妇心里明白,这二人能悄无声息地来到这里,只怕外面的人已经是倒了一片了。二人此刻已吓得不轻,双手紧握在一起,手心浸湿。四只眼睛惊恐地望着那两个黑衣人,只怕是今晚真的要小命不保了。

黑衣人看着二人,目无表情。屋内死水般沉寂,黑夜之中,说不出的让人惶恐不安。

龚长和一听这话,两眼微眯,想了半刻,摇了摇头:“不可不可,这东西在我们手上,一时半会是解决了问题,可时间长了,总归是个烫手的山芋。你真当府尹大人是你我能随便拿捏的,到时候免不了又惹上杀身之祸。”

翠云听他这么一说,气不打一处来,瞪眼对他嚷到:“你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这么多年了,就混了个芝麻绿豆的官,你忘了我爹临死的时候你怎么答应他的。这些年,若不是我为你出谋划策,你指不定过的什么日子呢,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说着说着,对着龚长和是又哭又闹。

龚长和看着眼前的短刀,已是吓得屎尿具下,满屋的骚臭之味,他也顾不得自己这一身污秽,只一个劲地磕头求饶。那翠云也是早已吓得不知所措,站在一边,不敢出声。

“你们不是要找冯德的账本吗?这不,我替你们找来了,龚大人,该怎么感谢我呢?”那黑衣人又戏谑地说道。

龚长和听了之后,又想了一想,接着说到:“话虽如此,不过以后看来对着这老狐狸还得小心为上,恭敬有加才行。”

“你这会倒是聪明起来了。”翠云白了龚长和一眼,接着说到:“眼下之际,还得先将那账本找到。我们能想到,老狐狸自然也能想到,只不过冯德是在上元县管辖范围之内,他不好直接插手罢了。等天一亮,你立刻派人,把他冯家翻个底朝天,也要先人一步找到那东西。”

“冯德常年与官场打交道,肯定留有后手。你之前不是说过他有个秘密的账本吗?我想那里面估摸着记下了他多年来与你们这些当官的种种勾当交易。我们只要把那账本找到,反过来掣肘他姓栾的,把这皮球踢给他,到时候随便找个替死鬼,把这案子做成铁案,不就结了?姓栾的有把柄在我们手上,自然不好太过为难与你。你和他既已是一条船上的人,如若上面有人问到,他自然也会为你担着。”翠云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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