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帝国少将

白锦堂只得下车，顺便捞起后座上的白云瑞，“一会儿见到喵叔，给爹使劲喊‘婶婶’。”

“不行的，”白云瑞眼睛瞪得溜圆，急忙摆手，“喵叔会生气气的。”

“没事，你小叔会奖励你的。”白云瑞费力地思考，觉得哪里不对但好像挺有诱惑力的，看见展昭下车，张口就是“婶……。”后一个“婶”字没喊出口，他就捂着脸趴到自家老爹怀里了，喵叔笑眯眯的多温柔啊，他才不要背叛喵叔。总之，爹幼稚，小叔也幼稚。

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偶有风吹过窗外的蔷薇。

展昭笑了，“老师，如果还有机会坐在一起喝咖啡，请老师答应我两件事，拿掉我的少校军衔，另外……在帝国军校的校规上加上一条：不要忌惮困境，但要学会抵抗宿命。”

他的学生真的长大了，果断而强大，彻底抹杀掉军人的痕迹，不给任何人置喙的机会，然后换来一条与“服从”“驯化”截然相反的校规。www.)

展昭拿着包拯给他的通行证，一路畅通无阻，他跟着荷枪实弹的卫兵上了二楼，穿过深灰色的冷质走廊，在唯一的一座监牢前停下。

说是监狱和关押……展昭倒回去停在冷餐台前，手指在一块奶白色的蛋糕上停顿一秒，又收了回去。

“你来干什么？”颜夏择眉心皱得死紧，这是他给玉堂带的，展昭还算有点数，真要戳进蛋糕里，他一定把展昭的手腕给掰折，他现在确定了，这家伙就是Omega，谁怕谁？

“来恭喜你啊。”展昭随口一答，然后认真地看着颜夏择，“我来猜猜，颜家的势力在司法部，你哥哥颜查散是司法部的新秀，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大法官，那么……司法系的几大世家达成一致了？你和白玉堂结婚，大家都是一家人，是挺好。”

“展昭！”白玉堂看见展昭时，连日来的愤怒消去大半，还没来得及和这猫儿说句话，怎么就开始恭喜了？

颜夏择面上一喜，他知道自己是因家族利益而推出来的棋子，可是他不在乎，只要能和白玉堂在一起。

“闭嘴。”展昭轻飘飘看一眼白玉堂。

白玉堂没恼，反倒是颜夏择恼了。

“你才要闭嘴！”颜夏择挡在两人之间。

“嘶，”白玉堂都没什么力气生气了，烦躁地垂下眼睫，不要耽误他看猫儿。

“国会囊括了帝国上下几十个部门代表，在Alpha贵族为准则的宋帝国，司法部形同虚设，不过是体面的代言人，所以……。”展昭眼神一凛，微微蹙眉，“司法系说了不算。”他无视脸色煞白的颜夏择，抬眼看一旁倚着墙壁处理文件的沈仲元。

“展先生好口才挺威风的，不如你也猜猜看。”沈仲元收起电子文件，插兜看展昭。

展昭摇头，“在商务部的分量不如白大哥，在军政系统……沈家式微，你的筹码是十二区的稀有矿。”

“你倒是了解的挺清楚，那你呢，凭什么出现在这里？”沈仲元似笑非笑，看一眼白玉堂，恍然大悟道，“因为可笑的爱情？你只会给玉堂带来厄运和麻烦。”

展昭失笑，“我说了，我是来恭喜你们的，你们俩谁能获得司令官的青睐，我拭目以待。”

白玉堂被展昭那满是笑意的眼神看得后背发凉。不等他说什么，这猫儿突然炸毛了，长睫低垂，觑着颜夏择和沈仲元，“两位可以先滚了，怎么着也得给我这位旧情人一些告别的时间。”

明明是笑着的，可是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让人生出一股冷意来。

颜夏择被展昭突如其来的变脸，吓得呆住了。

沈仲元皱眉，面上也不好看。

气氛僵住，展昭示意卫兵打开牢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白大哥和公孙在门口，不如你们先去搞好关系？”

颜夏择气得不行，他几乎每天都来，白玉堂一眼都不看他，门一次都不开，怎么展昭来了就开呢？只得咬牙切齿地走了。

沈仲元慢悠悠跟在身后。

“废物！”颜夏择狠狠地瞪一眼沈仲元。

沈仲元被莫名其妙的迁怒，脸色更难看了。

白玉堂大喇喇靠着墙壁坐在地上，肘弯搭着曲起的膝盖，桀骜又嚣张，“别动，让五爷再看会，没见过身材这么好的猫儿。”

这话一语双关，展昭冷不丁想起白菜，肥嘟嘟毛茸茸的，手感好又可爱。他逐渐被白玉堂盯得红了脸，从西装口袋里抓出一把碎钻，劈头盖脸地砸在白玉堂脸上。

“嘶，猫儿，脸疼。”白玉堂侧头，露出脸上浅浅的擦痕来，他拍拍一旁，“过来坐，除了简陋些，挺干净的。”

展昭走过去，顺着墙壁坐在白玉堂一旁，却被白玉堂揽着腰抱进了怀里。

“别动，抱会儿。”白玉堂蹭蹭展昭后颈，忍不住叹息一声，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一丝松懈，好像疲倦也全都回到了身体里，他想抱着心心念念的猫儿好好睡一觉。

安静了没一会儿，鼠爪子就不老实了。

“别动！”衬衫被扯出来，带着凉意的手掌贴着腰侧的皮肤，冻得展昭一激灵。

“靛蓝色正装，浅蓝色衬衫，比秋天的蓝天要深一些的领带，”白玉堂被刚才神采飞扬又炸毛禁欲的展昭撩到了，他贴着柔韧的薄薄的腹肌，闷笑，“猫儿，西装皱了，下次就这么穿着让我做吧。”

“孟浪。”展昭来气，“怪不得人人都说司令官风流，软个禁还有相好的送温暖，赵祯都没你这待遇。”

都拿皇帝陛下来编排他了？这猫儿是真的被气坏了，竟然口不择言了。

“监控为证，我一个都没理。五爷心里只有猫儿。”白玉堂晃晃展昭，“你跟我说那天你怎么出来的？有没有吓到？”

展昭摇头。

“不说算了，你好好的，”白玉堂想变故来的突然，展昭一定不好过，只是这么几天来，国会都没有进一步动作，说明他们没有找到展昭，拿捏不住展昭。不愧是他的猫儿！可靠得都能让他去依赖了！

展昭拿起散落在地上的文件，全是弹劾白玉堂的，“第五师的事情是有些棘手，但是情有可原，打仗就是要趁其不备。”

“他们揣着明白装糊涂。”白玉堂冷哼，正是拿着这点说他心怀不轨心思不纯，连非法武装的名头都扣下来了。

“叶静齐身亡，辽国王病重，昔日强国一蹶不振，联盟成员认为联盟指挥官心狠手辣又激进，”展昭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帝国联盟有兔死狐悲的想法不奇怪，奇怪的是联盟国都没风声，国会先拿出来做文章了。”

“别看了，都是些废话，你看看我吧。”白玉堂嘴唇擦过展昭腺体，他多抱一会儿猫儿，就能撑过接下来的海啸。

展昭理了理思路，他有太多话想说，甚至有和白玉堂坦白的冲动。在闻讯白玉堂和审判展昭之间，他选择了后者。他听着白玉堂的心跳，又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白玉堂，”展昭看着空荡荡的监狱，一想起白玉堂的一日三餐都是从牢门小窗里递过来的，心就揪成一团，他的玉堂怎么能受到这样的侮辱和对待？

白玉堂下意识想把展昭转过来，这猫儿眼里一定亮晶晶的，展昭没什么表示，他却感受到了这猫儿的委屈。他终是什么都没做，心里愤怒的困兽逐渐安静下来，展昭为他心疼，他就不疼了，可他舍不得，“这才哪到哪儿，导师你忘了，我们在军校做过更严苛的训练，除了身体极限还有心理极限，哪一次不是让人想死过去。”

白玉堂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两人共同的回忆，有时也聊一些展昭不知道的，展昭心口的乌云散去只剩满足。

卫兵来催。

两人又不说话了。

展昭微不可查地叹口气，“玉堂，不要冲动，很多事情不是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才能解决。你的军权和他们的政权早晚有这一场对峙，庞家是催化剂，但你要相信陛下是调和剂，赵祯是想借机敲打你，他不会让情势失控。你要想想跟着你奋战的军人，不要被激怒。”

“这算猫儿老师的忠告？”

“明天见。”展昭转过来，长腿一垮，半跪在地上，扯住白玉堂衣领，凶狠地吻上去。

白玉堂眼前一亮，没想到猫儿这么热情，早知道就不该浪费时间，“嘶。”他犹不满足，扣着这猫儿不让离开，结果被展昭一把掐住手腕麻穴。

展昭灵敏地躲开，笑着点点唇上的血珠，“我爱你。”

白玉堂笑容灿烂地送展昭离开，明天就是国会预设的问询日，也是他绝地反击的机会。

第二天临近中午，迟迟没有人来开门。

白玉堂踹一脚栏杆，逐渐冷静下来，眼神冷得像冰。展昭的眉眼、展昭的笑容、展昭的安静与热情争相恐后地出现在脑海里，他在那一瞬间跌入深渊。焦躁不安地监牢里来回转悠，他突然停下，目光逡巡一遍。

展昭扔他的碎钻正一动不动地卡在缝隙里。

白玉堂扶额笑了，咬牙启齿地唤醒照雪。

——主人，愿为您效劳。中心城最新播报，今日正午，将在双子塔前大街公开举行审判大会。公告签发来源是国会。

包拯最终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我很幸运，有你这样一位学生。”

“我很幸运，有教会我明辨是非的老师和支持陪伴我的亲友。”展昭想起第一次在预科班见到包校长时，包校长不苟言笑，黝黑的脸吓得一群同级生瑟瑟发抖，隔了一天，他竟在公孙那里撞见吵着吃黑巧的包拯。公孙把所有的黑巧一股脑扔到桌上——牙不疼了？吃吃吃，黑死你。他这才知道，公孙和包拯还有一层师兄弟的关系。

“何止，还有隔壁姓沈的。”白锦堂揉揉眉心，气笑了，他这风流弟弟软禁也这么舒服，“哎，你去哪儿？”

“撑腰！”公孙策怒气冲冲地下车。

“行了，不是说好的看着小昭，你这么明显，不怕他看出来我们在担心。”白锦堂发动车辆。

包拯几次想打断展昭，都没找到机会。这是他没见过的小昭，神情坚定，眉眼松弛，然后在千丝万缕的脑海中果断地选择了最切中要害的做法。他忽略展昭不断摩挲咖啡杯的动作，不忍拆穿，“需要我做什么？”

第二天，包拯亲自来接他。上车前，他有些无奈地走到后一辆车前，敲敲车窗。

白锦堂降下车窗。

“嗯嗯嗯，我们要去看小叔，小叔答应给我带陨石的。”白云瑞从两个座椅之间探出头来，指指后座的另一个空位，“喵叔来坐！”

“我当时就应该听展伯父的，如果小昭不是Omega就好了，也许就不会和玉堂相爱了。”公孙策那时觉得展昭父亲的要求太可笑了，让已经分化的Omega变成Alpha或者Beta，别说医学手段有风险，就算平安顺利，这种歧视和做法都是可笑的。

“阿策，哪怕他俩不相爱，也不会被命运厚待。”白锦堂疲倦地抽出一支烟，“纵然小昭身为Omega是联盟演习的导火线，可是依照他的性格，即便是Alpha，也会成为阻挡在所有困境和不公前的殉道者，甚至Alpha会把他看做是背叛者而赶尽杀绝，Omega也不会全然信任他。至于玉堂，他自傲冲动又有那么点优秀……好吧，是很优秀，是逃不过风吹雨打的。”

“这么说，倒是幸运了，跌跌撞撞的人生里，他们有彼此。”车窗外的天空澄澈如洗，公孙策似乎变得清明些，此时车辆缓缓停下，他微微眯起眼睛，“不会是颜家的车吧？”

“高高在上的司令官进了监狱，难得，我这做哥的不得抓紧机会取笑取笑？”白锦堂搭着车窗，嘴角带笑，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你给我好好说话。”公孙策斜一眼白锦堂，“小昭，锦堂和爸妈挺担心玉堂的，既然今天让探视了，一起看看吧。”

展昭下了车，朝走过来的白锦堂和公孙策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进去。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瞧一眼停靠在路边的车。

这里距离普通监狱很远，建筑风格是艺术气息浓厚的洛可可，却是警戒级别最高的，一般用来关押高智商罪犯或者重刑犯。

“乖。”展昭笑眯眯的冲白云瑞点点头，舒口气，“随便大哥和大嫂吧。”

“你这小孩！”公孙策眼皮一跳，被白锦堂一把摁住了，“跟玉堂学的吧，油嘴滑舌。”他看着展昭上了前方的车，眼角一红，低落地抱紧公孙雪。

“大哥，我自己去就行了。”展昭觉得哪里不对，公孙从研究所回来也就算了，为什么雪雪和云瑞也在车上呢。